◎“妹妹想看见些什么?”◎
待谢钰离开后,折枝便也自榻上起身。
往浴房里洗漱后,又用了些糕点。寻了簪子绾好简单的百合髻,便推开槅扇立于游廊上,往四面望去。
她来府邸的时候,还是夜中,那时只顾着跟上引路侍卫的步伐,也无暇旁顾。
如今即便再是努力回忆,也已认不出来时的路。
既然四面皆是陌生,折枝便也不再多想,只顺着游廊往前行去。
这座府邸虽建在京郊,却比桑府还要宽敞许多。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辉煌却又并非一味的富丽,雅致却又精巧到了极处。大抵是迎合着府邸主人的喜好所建。
折枝顺着游廊行了一阵,渐渐发觉其中布局与寻常的官邸差别不大,也是有自己的小厨房,药方、花厅等屋舍,只是除下房外,大多都空置着。即便在白日里,也显得颇为冷清。
直至走过一座廊桥,方见几名仆役正在庭院前洒扫。众人见到她似乎颇为讶异,但也并未多言,只是躬身行礼。
折枝试着唤住了其中一人,轻声问了几句,可见那人只是摇头不答,也只好作罢。
再往人多处走,却见到了谢钰的书房。
书房四面的长窗皆洞开着。
折枝立在游廊上往内望去,只能望见里头书柜上整整齐齐码放着的藏书。
以往在映山水榭的时候,谢钰总是在上房里批折子,以致于骤然看见书房,折枝倒有几分好奇之感。
她遂沿着游廊绕至槅扇前,踌躇稍顷,见未曾有侍卫现身来拦她,这才轻轻打帘进去。
还未抬眼,倒是先听见赤金铰链细碎一响。
折枝一愣,略微加快了些步子,绕过一架锦绣屏风往内望去。
却见屏风后,一张小叶紫檀的长案边上立着个通体纯黑的云母架,架上正锁那只曾经在映山水榭里见过的翠羽红腹的鸟儿。
只不过那长可垂地的斑斓尾羽却有些暗淡了,不复初见时的华艳。
“还以为哥哥把你放了呢,原来是挪到了这里。”折枝有些讶异地自语了一声,行至云母架前,也学着谢钰的模样,拿小银匙舀了一勺五谷,喂到鸟雀喙边。
那鸟雀以乌黑的眼仁与她对视了稍顷,继而重新垂首下去,一下又一下地去啄足上系着的金环。
那条赤金铰链随之撞击在云母架上,哗哗作响。
折枝蹙了蹙眉,不知为何心底隐约有些不自在,便将小银匙搁回云母架上,撇下那鸟雀,往屋内四处看了看,视线随之落在深处那方紫檀木的长案上。
案几上搁着几册书籍,并一套文房。
其余的倒没什么不同,唯独那放在案头的镇纸却十分精巧。
是以白玉雕成了猫儿模样,慵然趴伏在宣纸上时,愈显玲珑可爱。
折枝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走近了些,想要伸手拿起细看。
一抬手之下,却忘了今日自己穿的是宽袖的衣裳,一个不慎便碰翻了笔洗。里头的清水迅速在几面上流淌,濡湿了一沓宣纸。
折枝有些慌乱,忙就近打开了几只屉子,从里头寻出一块布巾来,将案几上的清水拭了,又将弄湿的宣纸放到长窗旁晾晒。等细细查看过,见没有波及到书籍,这才略松了一口气,将沾了水的布巾往排水旁拧干,重新放回屉子里。
这一放,却也无意瞧见旁侧的屉子里整整齐齐地放了一屉子的画卷,最上首的那张画的是一只鳞片歪斜,模样有些不尽如人意的金鱼饺子。
似乎便是立夏时,她端去一整碗,谢钰却偏偏从中挑出的那一只。
折枝面色一红,却也有些忍不住好奇,先拿帕子轻擦了擦手,这才小心地将画卷自屉子里捧出。
她往一旁的圈椅上坐了,将画卷搁在膝上,从上至下,一张张地翻阅过去。
谢钰的画工极好,画的东西却有些没头没尾的。
继那只模样难看的金鱼饺子后,陆续又出现了她的红玛瑙耳坠,盛开的木芙蓉花树,肥胖慵懒的狸花猫等等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
而最后的那张画卷上,画的是一只鎏金镶红宝的流苏璎珞,画工比之如今要稚嫩许多,且承载着这只璎珞的宣纸也已卷边泛黄。
看着似是年岁久远。
折枝不明就里,又迟疑着从后往前重新看了一次,仍旧没得出什么结论来。不得不将画卷收好,重新放回屉子里。
“表姑娘。”槅扇被人叩响,泠崖的嗓音遥遥响在门外:“膳时将至,敢问表姑娘可是在书房用膳?”
折枝一惊,慌忙将屉子合上,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便替我放在旁侧那件空厢房中吧,有劳泠崖侍卫了。”
“是。”泠崖应声。
折枝也忙将桌上的东西回归原样,匆匆打帘出去,掩上了槅扇。
即便是今日谢钰不在府中,小厨房中送来的菜色也很是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