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警惕地看着他,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少年却仍旧是未曾察觉她的存在一般,只抬手从柴火堆里抽出一根烧得炭化的枯枝,以这枯枝作笔,面无表情地往跟前的地面上划去。
而随着他的动作,地上的画面渐渐成形。
虽是枯枝所绘,但折枝还是能辨认出,是燃着炭火的室内,一名穿着厚实袄子,戴着暖和围领的少女正捧着手炉,在仆妇环绕下用着一碗热羹。
跟前的案几上,更有菜肴无数,还有底下点着火的羊肉锅子,正在寒冷的雨夜中腾腾往外冒着热气。
而少年神色漠然地看了一阵,抬手解开了随身的破包袱,从其中寻出一个冻得都裂开了口子的脏馒头。
那双清冷的漆眸里似有厌恶之色一闪即逝,徐徐伸手,一寸寸剥去了那肮脏的外皮。
但稍顷,他重新垂下眼去,沉默着吃掉了那个发霉的馒头。
连同那剥去的肮脏外皮一并吃了。
折枝愣住。
庙外,一道白电划破晦暗的天幕,雷声动地而来,将折枝自榻上惊起。
她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壁抬手碰了碰额上泌出的细汗,一壁慌忙抬眼去看身旁之人。
谢钰安静睡于她的身侧,浓长羽睫轻垂,掩住了那双过于疏冷的清眸。
夜风拂开低垂的红帐,一道月色落于他的眉间,凝成淡淡一层薄霜。
绣着如意云纹的轻薄锦被积雪般覆在他的身上,依稀可见锁骨下旧伤斑驳,如干净的雪地上落满了红梅。
折枝轻轻垂下眼睫。
自南面粮食歉收的消息传到盛京城,城内的米价一日比一日的高涨。
她粗略算过,大约等到万寿节后几日,将屯的粮卖了,再加上这些日子铺子赚的银两,便也足够还清欠谢钰的用度。
她与谢钰相处的时日,即便是扳着指头数来,也能够数清。
撵人的事,还是——
她轻咬了咬唇,低低叹了一声。
算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