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曾见过他落泪,当即惊得心头一片骇然。
他却像是毫无所感,捧起了我的脸,嘴唇翕动,低不可闻地唤我,“雪儿……”
他指腹轻轻摩挲我的脸颊,以诱哄的语气道:“我也可教你练剑,亦或是术法,任何**、法宝、丹药我都可为你寻来,我能做许多事,会对你比他更好,同他解亲罢。”
我沉默了半晌,劝他道:“你醉了,现在没想清楚,明天会后悔的。我带你去空房休息,随我来。”
云奚却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加重了些语气重复道:“雪儿,同他解亲。”
我试图抽手,可他却攥得很紧,完全抽不开,我冷下脸道:“你身上酒气很臭,恶心,在你洗干净、清醒前,我不想跟你说话。”
云奚眼睫蓦地垂下,垂得很低,这回放开了手,退开了几步,离我远了些才低低道:“附近可有浴池?”
“后院就是。”
“好,我这便去。”他轻声应下,却站着没动。
我在这一瞬间好似福至心灵,补了句,“我不走,这是我房间,我能走到哪去。”
我话音落下,他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我松了口气,连忙开窗通风,待通风通得差不多,云奚也重新踏入房间,衣衫换为了竹月色,虽面色依然苍白,但已是朗朗端雅,比起先前不人不鬼的模样好了太多。
我请他坐下,他便沉默不语地落了座。
我给他倒了杯茶,取出醒酒丸溶入了水中递给他,他目光落在茶水上,捏着茶杯说了句,“我并未酒醉……”
他说完半句顿住了,捏紧了茶杯,似乎言之未尽,静了片刻却并未往下说,沉默着把茶水饮尽了。
我见他喝了,如今状态看着正常许多,便问他道:“你心魔是不是严重了?”
他都分不清真人还是心魔了……
他没回应,静默半晌,又说起之前的事,“那句话,你可否忘了……”
我大概猜到了哪句,确认道:“‘山水不相逢’那句?”
他眼睫垂得极低,好似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叹息道:“忘不忘的,我们之间都过去了,也没要见面了,但要真见了,我也不会刻意避开,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罢。”
他闭紧了眼,轻轻摇了下头,“不行。”
他一开口,眼泪便又滴落下来。
我盯着水曲柳桌面上晕湿的暗痕,难以忍受地将袖口蹭过去,搓了两下收回手,水渍没了,可暗痕却依然在。
我不得不承认,那眼泪像是砸在了我心上,令我心情格外复杂——
这样心思深重,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沉溺感情的人,居然也会走不出来。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也许我不该撒谎,而该将原原本本的真相告知他,除去他的心魔,将一切是非黑白说清楚了,如此才是真正意义的两清。
到时他要报仇还是如何,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我提了口气,看向他,认真道——
“云奚,我有两件事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