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俩别互捧了，安静点，开始了。”
投影的光芒忽然暗下，沉缓的呼吸声从音响中传出——真是神奇，付启年居然能辨别出，这是江阔的呼吸。
他们明明才见过没几面。
“哥，不看吗？”付承年忽然在旁边低声提醒。
付启年轻微侧头，脑袋里想着托词。
“看，是江阔开场。”
这句提醒像是一个开关，按动了付启年的后颈骨，让它噼啪一声挺直了，投影上江阔的身影猝不及防撞进了付启年的眼底。
这一看便是挪不开了。
舞台是全黑的，一声低沉的呢喃从黑暗中滋生，灯光裹着电流声从舞台边缘亮起，镜头拉近，是江阔特写的双眸，黑白分明，映着几粒光点。
江阔贴着麦的嘴唇翕合，低沉的呢喃变得清晰。
“lookatme。”
像是情人在耳边哼吟。
付启年僵硬地朝后撤了身体，脊背靠在沙发上，单手捏着没放下的碗，另一只手往上掩住了口鼻，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戴上一张遮掩一切的面具。
啪。一束灯光自上而下，五位学员的身形被切割出漂亮的剪影，江阔偏着头，视线看着镜头，像一把剑刺穿了光影空间。
付启年觉得心脏被这剑洞穿，血液倒灌进了大脑，两耳嗡鸣。
他想躲，又不想躲，又躲不了。
他想藏，又不愿藏，又藏不住。
他无暇他顾。
江阔确实取巧了——这曲《lookatme》的编排，比起展示学员的业务能力，更倾向于展示学员的个人魅力。
脸，身材，气质，仪态，眼神。这些东西，即使从完全客观的角度说，江阔也有着断层的优越性。在这样的优越性下，平平无奇的几句solo，稍有进步的舞蹈，都变成了锦上添花。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并毫不吝啬地展示、放大。
这些被放大的光点，清晰深刻地烙在了付启年的眼底，成了一个符号。
名为江阔。
三分钟的节目很快就结束了，进入了现场投票和点评的环节。两头的家长们如释重负地提高音量，欢喜地交流起了自己的心得。
“这进步很大嘛！”
“舞也跳得像点样子了。”
“可不是，已经是个大明星了。”
“……”
付启年的喉结上下滚动，僵硬的身体恢复自主。他放下手里一直拿着的空碗，站起来对几位长辈告辞。
“爸妈，江叔江婶，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得到允可后，付启年转身上了楼。
他尽自己可能的走得平稳，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躲避的急迫心情。直到上了楼，进了屋，反锁了门，付启年挺直的背被抽掉阀门，软靠在了门板上。
心脏还在狂跳，眼底烙下的画面还在翻滚。
止不住了。
“真糟糕。”付启年自嘲。
从这一刻起，他无法再催眠自己——他倾慕江阔，比他自以为的还要深刻。你看，只需要江阔的一句呢喃，一个眼神，他就原形毕露。
太糟糕了。
付启年闭上眼睛，对这样明知没有结局还沉沦的自己感到厌恶，对明明自我厌恶却还沉溺在心动中的自己感到愤怒。
他靠在门上许久，直到肠胃忽如其来的一阵抽搐恶心，完成了他的自我惩罚。
；
楼下，两家人的“捧场会”随着江阔的表演结束而结束，简短聊天告别后，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付妈一改笑脸，看着二楼的方向露出愁容，“刚才启年的样子不太对，是不是哪不舒服？”
付爸摇头，“不会。他就是责任心重，要不是承年又跟他卖乖，启年哪肯放下工作来看这个？你别一天到晚吓自己，让启年听到了，不是又给他心上加担子吗？”
“哎呀，我知道了。”
付爸笑着拍拍付妈的手，转开了话题，“说起来，小阔这孩子看着可是有大出息的，他要是到云天去了，应该能成云天的台柱子。”
“对。可惜这孩子不想靠家里，咱们也不好主动跟他走动，否则我还想叫他来家里吃饭呢。毕竟离家这么远的，也不知道生活被照顾得怎么样。”
“先等等吧。在他到云天之前，就别透露咱们知道他来历的事儿，免得他一犟，不跳槽了，到时候咱们跟**他们也不好说。——承年，跟你说话呢，听着了吗？”
付承年抬头，一脸无辜，“您这说云天的事，我听着了也没用啊。”
“这会又没用了？”付爸用力哼了一声，“下午不是你非得叫我回来给江阔捧场的？不是你非得跟你江叔他们视频连线的？之前那么上心，这会想当甩手掌柜了？跟你说，没门。江阔的事你得盯到底，别想都甩给你哥去劳神。”
付承年笑道：“我也没说不管啊。而且咱们两家这些年确实来往淡了，现在有了业务牵连，刚好人家老幺在咱家眼皮下，我用捧场来给两家感情升温，这心上的也没毛病吧？”
“少跟我耍嘴皮子，我刚才说的事，你记得跟小艾和你哥提一下，特别是小艾，她一急就什么都往外说。”
“行，我记下了。”付承年站起来，“那您把投影关一下。”
付爸立马瞪眼，“这不该是子女服其劳的时候吗？你像话吗？”
付承年脚下不停，回头笑道：“我这不是听您的话，去上点心，查查江阔这两年都在这边干了些什么，好找好维护他的角度吗？——这投影可是从我哥书房里拿的，您小心别磕着啊。”
“……臭小子！下回别乱动你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