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四岁,我哥九岁,表姐十四岁。
“绑架是冲着表姐去的,我和我哥算是被连累,但后来他们发现我跟我哥也挺有油水,就一并敲诈了两家。
“绑架我们的有四个人,他们把我们带到了一座山上的小屋里,关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出去了两个人,大概是赎金要到了,留下两个人看守我们。
“留下的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穷凶极恶,后来才知道是刚出狱的,一个是强|奸罪,还有一个手里有人命。
“你知道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存在吗?你能猜到会发生什么吗?”
江阔皱眉,能猜到。
付承年苦笑一声,“我当时太小了,其实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我表姐记得。
“她说是我哥救了她。
“那两个绑匪,另一个或许并不喜欢这种事,但也没有阻止,就先走远了。大概也觉得我们小孩子翻不出什么浪,那个绑匪做事的时候并没有单独带走表姐。我哥寻了机会,拿房子里的木头打伤了那个绑匪,然后让表姐带着我跑了。
“表姐说,当时她太害怕了,我哥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跑出去了才意识到我哥没有跟上来。她不知道我哥在做什么,又或者是不是被抓住了。
“她真的太害怕了,她没有敢回头,一路跑,一路跑。但我太小,而且我们两三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也没有体力。我们没跑多远就摔进了山沟里,她就带我躲在那里。”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绑匪出来找人了。
“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我们也不敢出去,就在那里一直躲着。再后来,出去的两个绑匪也回来了,他们吵了一架,然后说要跑。
“这一段记忆,我是记得的。
“我们趴在山沟的树丛掩映下,我透过树叶空隙往上看。那四个绑匪陆续走过去,最后一个绑匪——袭击我表姐的那个,他带着我哥。
“他像是夹着一个麻袋似的,把我哥夹在胳膊底下。我哥的脸朝下趴着,全身像是抽了骨头一样软软的,手脚跟着绑匪走路的弧度乱晃。
“他的脑袋上、脖子上、衣服上全都是血,血从他的后脑那里淌下来,把他的头发都打湿了,染红了他的脸跟额头。
“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当时吓到想哭,表姐死死捂住了我的嘴巴。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带着我哥走了。”
“后来,我们被警察找到,带回了家。又过了半个月,那四个绑匪陆续落网。
“可是我哥却没有踪迹。他们说我哥死了,被他们随手扔在了路边上。我们跟警察沿路去找,扩散到附近的乡镇、山里,去查高速路的监控、去高速沿线的城市发寻人启事、去电视上登广告,……,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就这样足足过了七年。
“所有人都认为我哥死了,连我也这样想过。只有我表姐不死心,她每年都会花两三个月的时间去找我哥,去走当年那条高速路沿途的所有城市。
“终于在七年后,悠哥,何悠找到了我哥。——他跟我们并不熟,是我朋友,也是我现在女友的表哥。他不认识我哥,只是觉得我哥好看,就特意让他洗了脸,拍了照片发出来炫耀。
“这照片被我女友看到,她是知道我哥的事情的,也看过我哥小时候的照片,于是把照片拿给了我看。
“我们这才找回了他。”
付承年抹了一把脸,然后摸出手机,打开找到了一张照片递给江阔。
江阔接过来看。
那是一张合照,合照里的两个少年都稚嫩得很,但他还是认出来了,一个是付启年,一个是何悠。
但是付启年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样子:骨瘦如柴,衣着破烂,浑身脏污。只有一张脸洗得干干净净,脸上还带着腼腆的笑。
江阔明白,“这就是何少发出来炫耀的照片?”
“对。”
付承年拿回手机。
“那是一个西南地区的深山,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搜寻范围,听说是当年被一个打工的人捡回去的。
“那人原本就不是个好人,看着我哥身上的衣服值钱,想扒了来卖。没想到我哥还活着,他就连带我哥一起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