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兵马当中,朝廷会负担大部分开支,但是兵马驻扎北平,朱棣自然责无旁贷,需要提供各种便利。
而且诸如王府兵马,还有修长城的民兵,都司兵马,这些都是朱棣的职责。军饷,军粮,开支像是流水一般,这就不说了。
在辽西,还有李文忠筹建的一处马场,超过五万匹战马,也要供养!
除了兵多马多,北平的学生也不少。
张希孟来的时候,见证了北平大学堂第一批新生入学,现在已经是第二批了,又是一千多人。
依旧是那些承诺,该给的衣服要给,该给准备的教材,笔墨纸砚,该聘请的名师,一点不能少。
朱棣就藩这几年,努力奋斗,终于从一穷二白,进化到了负债累累。
“竟会如此艰难?”
朱元璋忍不住道:“那北平靠什么维持?还能支撑下去吗?”
“现在主要是靠两样东西,其一,就是严格的征税……这点想必主公已经有所领教了吧?”
老朱脸很黑,“北平的税吏,确实有铁面无私的一面!”
铁面无私?
张希孟忍不住轻笑,“主公,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他们抓获漏税的,可以获得十分之一的奖励,一次上限是五万贯宝钞。”
也就是说,你走私了五十万贯货物,被税吏抓到,可以得到五万贯奖励,如果查到了一百万贯,由于上限的问题,也只有五万贯。
但即便如此,也相当可观,要是走运抓到一个,简直顶得上几十年的俸禄,一步登天了。
除了税吏之外,普通百姓也可以举发。
道理一样,依旧是五万贯上限。
但是如果有税吏包庇,举发确实之后,税吏会被免职问罪。而提供消息的人,有机会接任税吏。
只是有机会,因为还需要经过考试,如果连字都不会写,那还是不成的。
但不管怎么讲,不管是征税,还是举发奖励,北平都远远走在了大明其他地方前面,这里面不少措施,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方孝孺、齐泰他们鼓捣出来的。
这几个人都时常念叨,他们已经失去了儒家弟子的厚道,光剩下法家门徒的算计了。
处处严刑峻法,处处算计老百姓。
“不管怎么样,能填补亏空就行。”朱元璋又道:“除了税收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那就是作坊了。”张希孟道:“臣听说主公在应天,讨论过这些事情?”
老朱轻叹口气,“先生,过去咱不太喜欢你发展工商的主张……可现在想来,不光要发展工商,还要发展好,唯有如此,才能走出困局……不然的话,就是不停投入劳力,大家伙都赚个辛苦钱,终日辛苦,常年不休,也无济于事!”
张希孟大为惊讶,真没料到,老朱居然看破了,真是太不容易!
精耕细作是一种卷,把普通瓷器烧成艺术品,那也是卷,还有各种纺织,刺绣……精湛的工艺,固然让人叫绝,但是背后却是千年极致内卷的结果。
外面的人,只觉得神奇无比,恨不得跪倒,顶礼膜拜。
可是真正掌握技巧的人,才知道这玩意有多难。
或许这就是许多非遗项目,都面临失传的原因,毕竟谁愿意跟自己过不去啊?
“先生,北平现在有办法吗?”朱元璋低声问道,身为天子,他自然是希望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张希孟道:“确实在突破,自从去年以来,织机的突破,不断发生,形势很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有麻烦吗?”朱元璋问道。
张希孟道:“谈不上什么麻烦,只是在作坊里面,每天都有工人累死,病死。”
朱元璋大愣,半晌才道:“多吗?”
“毛纺作坊这边还不多,主要是伐木场那边,最近一个月,光是摔死、砸死、累死的犯人,就有二百三十多!”
张希孟说得很明白,这些人都是发配过来的犯人,算不得良善的百姓。
可即便如此,死这么多,也是触目惊心的。
伐木不光累,还要命!
老朱长长叹口气,“咱知道了!”说完之后,老朱顿了顿,“回去吧,老四等着吗?”
张希孟点头,“自然,燕王殿下估计正在担心主公打他的屁股呢!”
老朱摇头,“打什么打,咱还要赏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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