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纸币发行是国家最重要的金融行为之一,此际的小额银票科技含量非常高——其纸张配方严格保密,再加上多色套印、水印、密纹等多种防伪技术,民间绝难仿制。
但是,伪造货币这条罪名是无法安在发放贷款者的钱庄头上的。它们没有发行银票,也没有铸造龙元,只是利用了朝廷小额银票与银子等额兑换的政策漏洞,新发行了票据而已。
公道的说,这些“钱庄”如果不用“龙元”做本金来赚朝廷的火耗钱的话,他们用纯银作为本金来发行票据、放贷完全正大光明。朝廷发行的小额银票只不过启发了这些民间银行家,将故宋即存在的“银票”进一步发展,将之与贷款业务结合在一起罢了。
在文英殿御前会议上,王国光奏言道:“朝廷若不分青红皂白的禁止发行此类票据,于法于理都立不住;若反过来禁止了银票与龙元互换,又怕民间不乐用银票,诚为两难。臣等以为,若两害相权取其轻者,还是禁止银票回流要合理些。”
怎么就又得“两害取其轻”了?朱翊钧嘴角泛起苦笑。这些年变法,朝臣颇有烦言者,就在于这变法越深入,此类事情越多,而且千头万绪,经常牵一发动全身。
变法初起时,动的是大地主等保守势力的利益,朱翊钧用手中屠刀才打开了局面。此后变法若都要用刀架着推行,那还不如不改,更恐人亡政息之忧。因此越难解开的结,朝廷的施政越操切不得。
王国光接着奏道:“陛下,臣等还以为,朝廷的银行或可将贷款这事儿也做起来。只要利息比钱庄低,他们无法与我们竞争的。”
朱翊钧闻言微笑点头。见众臣都在等他表态,又发言道:“大伙儿集思广益,都说说看。”
听皇帝这般说,已经回国进入政事堂的罗万化沉吟道:“陛下,勃固和仰光都有葡萄牙商社,与临清、杭州等地钱庄做同样的业务——只不过他们没有纸币这一环节。臣听说此际欧罗巴的银行家,借钱给国王、贵族的所在多有,反倒是他们还没有国家银行。因此,臣以为此事不必大惊小怪,让它们自生自灭也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