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州盐张镇,一起来的是我家老父……”
“……”
士兵负责开口询问,而姜应檀需要做的,是将这些人的身份一一写入户籍册。
待这波人离开,姜应檀才放下细毫毛笔,端起手边清茶,稍稍抿上一口。
从两日前起,她便由施粥转而做起这活计。一则,营地里有妇人做伙食,连着用施粥的法子说不过去;二则,她只想与新的流民见上一面,日日施粥,见的人又多又重复,着实繁琐。
而借着录入户籍的便利,可接触所有刚来到营地的人,乃为上策。
所以,阿姐究竟在哪儿呢?
她可知道了临城的消息?
姜应檀垂着眼帘,盯着自己膝盖发呆,正暗中思索着,未发觉屋内的人都走了。
直到桌案前一道微弱动静,才将她的思绪吸引回来。
桌案后站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衣着朴素,手里提着三层的大食盒,笑着极灿烂。
他将木盒放在桌子边角,喜滋滋道:“我来送饭啦!”
此话一出,姜应檀哪里还猜不出这人是谁,整个人放松下来,瞄了他一眼,“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周先生已与西北军的将士们谈妥当,今后若无要紧事,便在申末酉初来府上议事,”傅则将纸笔收走,又将饭菜取出,妥帖布置在桌案上,“正好,我白天闲在府中,能来给姐姐送午膳。”
姜应檀挑眉,“怕不是你去威逼了周一诺吧?”
“怎会呢!”傅则睁大双眼,故作惊讶不满,“这都是周先生体贴我,觉得则则见不到姐姐,真的好生可怜,所以才自发去调停呢。”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中的得意满的快要溢出来。
姜应檀懒得戳破傅则的小心思,闲闲道:“瞧瞧,本宫手底下的人都学会欺瞒主子了。你看魏十,不仅特意留人帮你易容,还能藏着掖着不透露口信,不如今后他们的俸银都由你给?”
“才没有呢,我不也要靠姐姐嘛,”傅则凑到一边,双手奉上筷箸,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这都是则则一道道挑的,全是姐姐喜欢的菜式。”
说的就像朝廷会亏待三品大将,忠国公府穷困潦倒了似的!
罢了,话都被他说成这样,她还能矫揉造作个什么劲?
姜应檀抿起的嘴角放下,莞尔,“一起吃吧,你不是带了两副碗筷吗?”
“姐姐疼我!”
木屋不远处,几个方才还在屋内的录入吏和士兵围成一圈,边吃边闲聊。
有人咽下口中饭菜,好奇问:“里面这是什么路子,大中午的,还有人从城里跑过来送饭?”
其中不乏消息灵通者,娓娓道来:“听说是顺安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因为识字多,被周军师借来一用。”
“真不愧是公主身边的人,一个午膳而已,就要三层大木盒装,”录入吏啧啧两声,“方才你们闻见味道没,那个香的呦,馋得我口水直流。”
众人听他这么一提,也不禁回想起刚刚与那小厮擦肩而过时,隐约闻到的饭菜香,再望一望自己桌上的一荤一素,顿时叹了口气。
其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士兵,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