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色被晒得黝黑的小丫头涨红了脸,估摸着是不小心看到鱼幼薇几女的国色天香,有些自卑胆怯,只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徐凤年。当年她还小,徐哥哥便教她拿树叶吹了支小曲子,她学了好久,如今已经学会了,没人的时候就偷偷吹上几遍。
他以前拉钩说过等她长大了,就来看她的。
徐凤年好不容易才把羞涩的小雀儿拐骗到身边坐下,一起吃着老孟头最拿手的熏烤野味。小妮子是真长大了,都知道细嚼慢咽不露齿喽。徐凤年看见老孟头有些眼神茫然,透着惊恐,皱眉问道:“有心事,老孟头?说来听听?”
老孟头挤出一个笑脸,摇了摇头。
啃着野麂腿的小山楂藏不住话,一下子便红了眼睛,凄凉道:“徐凤年,我们欠了钱,还不上,他们就要把雀儿抢走!上回来把我们屋子都给拆了,说这两天要是再还不上钱,就让雀儿给他们当丫鬟去!”
徐凤年微笑道:“没事,我帮你们还上。以前被你们打劫,说我是天底下数一数二有钱的公子哥儿,可不是骗人的啊。”
老孟头轻声道:“没用,欠了他们二十几两银子,而且他们不是冲着这钱来的,就是想把雀儿掳抢走,你也知道,在山上闺女比啥都稀罕。我和刘芦苇秆子商量好了,大不了就拼命了,到时候让小山楂带着雀儿逃下山,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走不动了,也不想走,毕竟待了二十多年,舍不得呢,就等着哪天死在山上,连坟都找好地儿了。徐凤年,老孟头知道你有些银子,好意心领了,可那帮人不是善茬,shā • rén放火从不眨眼,都不知道被他们祸害多少姑娘了,等下吃完东西,你们就赶紧走,最好连青城山都别待了,不安生。”
徐凤年问道:“你们欠钱的,是不是大当家耍一对大斧的?”
老孟头心有余悸道:“这倒不是,若是那帮人,我们早死了,老孟头饿死都不敢跟他们借钱,唉。好汉做事一人担当,老孟头潦倒了一辈子,可好在还有这帮老兄弟。徐凤年,老孟头斗胆请你照顾一下小山楂和雀儿,穷人孩子好养活,但只求你别让她们做奴,我们当年上山,就是还有点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骨气,总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再别让她们饿死就是。若是你肯,老孟头给你磕头,这份大恩大德,不介意跪一回!”
徐凤年面无表情。
老孟头泛起苦色。
吕钱塘躬身道:“新来了十几人。”
徐凤年做了个抹脖子的阴冷手势。
老孟头看得呆若木鸡。
徐凤年皱眉问道:“青城山这么乱,那青城王就不知道管一管?”
老孟头苦涩道:“哪里肯管,青羊宫那些个神仙人物,不会管小百姓死活的。”
徐凤年站起身,拍了一下小山楂的脑袋,再牵起雀儿一点都不秀气白皙的小手,笑眯眯道:“以前能背你,现在是姑娘家了,总不能再背着,你爹还不得扛锄头跟我掰命。走,带雀儿去青羊宫看神仙去。”
徐凤年一手牵着小山楂一手牵着雀儿走远,当了二十来年落魄山贼的老孟头百感交集。
当年带着老兄弟们见到主仆两人游览青城,瞎子都知道是肥到流油的大肥羊,这就呼啦十来号人冲上去前后截住。老孟头才说只要钱不伤人,这胆子忒小的公子哥儿便骑马跑路了,若非不幸被枝丫给打落下马,还真就被他乱窜逃掉了。
连人带马一起绑着到了那座当寨子的道观,本意是搜身拿了银子便放人,老孟头做不来那劫财还shā • rén的损德勾当。岂料一不小心从这肥羊身上搜了几大摞银票和一些古怪书籍,一帮老伙计全部看傻眼了,敢情这头肥羊来头了不得哇。
不用徐凤年求饶,老孟头就主动拿了一张百两银票,其余悉数归还。
不是老孟头视金银如粪土,只不过青城山上好几股同行都因为劫了大富大贵人家,惹来了郡县兵房里的百来号披甲悍卒。运气不好的给捣烂了老巢,运气好点的也都提心吊胆睡不安稳,老孟头可不想拉着一帮兄弟去闹市砍头示众。
一来二去,聚在道观里吃了点烤野味,肥羊和草寇两伙人竟然熟络起来。
这小子胆子不大,可脸皮真是厚如城墙。死皮赖脸跟着他们一起住了约莫半旬时日,蹭吃蹭喝上瘾了,每天都说些他是北凉那边大公子哥儿的骗人话,谁信啊?揣了几千两银票就当自己是王侯子弟啦?咱老孟头可是见过世面的。
后来老孟头就把他一脚踹下山,咱们做的是脑袋悬裤腰带的活计,万一把主仆两个良民给连累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