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当下就不乐意了。她从对话中听出了一点端倪,可她半点不相信那公子哥是个歹人,谁让他长得那么俊呢。她一拍桌子,恼火地道:“说什么呢,我这像是黑店吗?!你们这些酒都是我亲自端上来的,是才开封的新酒,你这孩子哪只眼睛瞧见公子往酒水里下毒了?”
徐凤年开门见山问道:“老爷子,你真觉得你们爷孙仨是我一个人的对手?”
老人没有言语,没有半点松懈,但神情颓然。
行走江湖大半辈子,尤其是十多年来的亡命生涯,让老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和对危机的敏锐直觉。就在自己伸手握杆的那一瞬间,身边这个原先气机如同常人的年轻人释放出的那一闪而逝的惊人气机,让老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徐凤年问道:“老爷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去边军当一个传授枪术的武官总教头,但是你们孙家与贺武书的恩恩怨怨,我不会管,估计老人家你也不会愿意别人插手。”
老人冷笑道:“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哥,别以为有些武艺傍身,就口气比天大了。老朽不是那黄口小儿,也知道咱们北凉军武官总教头已经是正四品的武将了,你若是说寻常教头的位置,老朽还当你是身份不俗的将种子弟,信你一二,嘿,总教头,是你说给就能给的?你当自己是经略使大人的公子李翰林了?”
徐凤年忍不住笑了笑。李翰林这家伙如今在北凉道上这么有名气了?听上去还是好名声啊。
那个如临大敌站在徐凤年侧面的清秀少年看着这家伙可恶的笑脸,恨不得一杆子刺死他。
徐凤年确实是不知道怎么说服孙清秋,可这位老人对北凉军而言极有可能是一座巨大的宝藏,用好了,能让边军战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以说,一个施展手脚将毕生造诣完全灌输给北凉的孙清秋,哪怕只是一个三品实力并且随着年纪增长越发江河日下的老人,也比如今身为陵州副将的韩崂山这位王绣师弟要更加有益于北凉!虽然这一切还只是可能,但如果错过了,那就连可能都没有了。徐凤年抬了抬手,这个动作很快就招致老人的迅猛出枪。这蜡杆子不见如何起势,就斜向下精准狠辣地刺向徐凤年的喉咙,干脆利落,而且透着孙家枪的精髓——一往无前。
结果,两个少年就看到那蜡杆子枪头在那人好几寸外停下了,然后,这杆符合孙家独门有去无回气势的蜡杆瞬间挤压出一个大弧,当场崩断!
一名紧身黑衣的年轻女子在徐凤年抬手后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树荫中,看到这一幕后,身材玲珑的她面无表情。
她正是才从拂水房退出没多久的死士樊小柴。
孙清秋拎着半截蜡杆子,掌心裂开,满是鲜血。饶是老人已经确定自己不是此人敌手,可自己这一枪如此无功而返,还是太让老人震撼惊悚了。
他自认这一枪,哪怕是那些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品高手,也绝对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何况这个坐着的年轻人纹丝不动,连气机流转都无丝毫异样!
徐凤年没有看向樊小柴,只是说道:“这段时日你就不用跟着了,带着老先生去凉州边境找到禄球儿。官职我已经定下来了,具体怎么用孙家枪术,你让禄球儿自己决定。”
然后徐凤年笑问道:“老爷子,保管赚钱的无本买卖,你真不做?”
老人到底是豁达之人,略作思索后,就叹气道:“反正都是身不由己,就看老天爷是不是要亡我孙家了,老朽心底也不相信贺武书一个鱼龙帮舵主就能使唤得动公子你。”
徐凤年松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咱俩把酒喝完,老爷子你们再动身?”
老人一屁股坐下:“喝,怎么不喝!”
两个少年战战兢兢坐回原位,尤其是那个清秀少年,都傻眼了,至于那个愣头青的高大少年,则满脸崇拜。
应该是真让自己遇上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了!
原来先前这位公子哥所谓的“有一点点高”,是真的高啊!
这个雀跃无比的少年坐下后,火急火燎地问道:“高手公子哥,我爷爷总说我习武天赋不咋的,你眼光肯定比我爷爷还要高,要不帮我看一看,会不会其实是个练武奇才?”
徐凤年看了眼少年,平淡地道:“照理说,你到了老爷子这个岁数,还要差一大截。”
少年张大嘴巴,仍然不死心,哭丧着脸追问道:“啥?高手公子哥,你可千万别看走眼啊,再给仔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