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徐的,你如果侥幸不死,那么我们就在庙堂上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手拎小竹笼的小男孩小跑上城头,衣衫虽然寒酸,却把自己打理得颇为整洁,不言语的时候,那张干净小脸上也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肃穆神色。一路小跑的孩子看到那个熟悉的修长背影,平稳了一下呼吸,养足中气,这才高声喊道:“江斧丁!”
江斧丁收拾好情绪,转身望向这个在武帝城土生土长的孩子。他好像是个孤儿,是城中一对年迈夫妇收养了他,就在王仙芝旧居不远处开了家包子铺,据说以前王仙芝徒弟中于新郎和林鸦就都很喜欢去那个小地儿吃早点,七八岁的孩子眼界自然而然也就高了。孩子养了条骨瘦如柴的土狗,有事没事就满城遛狗,搞得跟一位将军带兵巡视辖地似的。江斧丁到了武帝城后无人帮着打理生活,尤其是林鸦离开东海后,什么时候都很讲究,所以早餐一事都是在那家包子铺随意解决,每次都是花二十文钱买一小笼皮薄汁足的包子,久而久之,也就跟收钱的孩子熟悉起来,偶尔也会逗弄一下这个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一板一眼的小孩,江斧丁也纳闷,那么一对随和夫妇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满身老学究气息的古怪孩子。
跟随老夫妇一同姓苟的孩子把那笼包子递给江斧丁,一本正经道:“二十文钱,先记账上,你要是忘了,我也会提醒你的。”
江斧丁无奈道:“苟不理,二十文钱而已,少不了你。”
小男孩瞪眼道:“我姓苟,名有方!取自圣人典籍中的‘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在东海沉寂已久的江斧丁也只有遇上这个有趣孩子,才会略微流露出几分当年京城头等世家子的风度,笑眯眯道:“你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何必‘有方’?我看啊,跟你青梅竹马的那个绿衣女孩,她帮你取的绰号,更合适。苟不理,狗不理,喊起来多顺口。”
孩子板起脸道:“非礼勿言。”
江斧丁哈哈笑道:“小屁孩儿懂什么礼不礼的,想当年,给我说礼即理一事的读书人,那可是张府圣人的衍圣公本人。”
孩子皱了皱眉头:“那个先生有没有学问我不知道,但他的学生没学好,我是知道的。”
被一个小孩子调侃教训的江斧丁也不生气,坐在城头,打开微凉的竹笼,双指轻轻拈起一只小巧玲珑的包子,仰头轻轻丢入嘴中,满嘴香味,余味无穷。
昔年在太安城,吃过多少号称世间头等佳肴的山珍海味,都早已记不住味道了,如今倒是这折算下来不过两文钱一只的小肉包,一日不吃上一笼,就要念念难忘了。
江斧丁咂巴咂巴嘴,一口气吃掉了六七只包子,然后似乎记起了一些往事,嘿嘿嬉笑道:“太安城下了好大一场雨,淹死了好多鱼。”
苟有方唉了一声,轻声道:“不好笑啊。”
江斧丁低头看着笼中包子,感慨道:“是啊,人吃土一辈,土吃人一回。”
孩子没有说话,毕竟小小年纪,应该是没有这份感触。
江斧丁突然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笑道:“二品小宗师以后,入金刚境界,靠毅力。指玄靠资质悟性,想拥有天地大气象,就要靠先天根骨了。至于那陆地神仙,得看那虚无缥缈的气数。苟不理,你想练武吗?”
孩子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想。”
江斧丁惊讶道:“在这武帝城,天天跟江湖人打交道,你竟然不想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