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山峰,不远处有块最大的天星湖,那边长着好多灵植宝贝,我可以带你们去!”
假扮苏青衣的神秘女子离开后,二哈蹦来蹦去欢快地和大家说道。
众人得了便宜的人形地图,接下来的路愈发明朗。
他们钻出山洞时,洞外月明星稀,雨后月色盎然,初生的花朵拔地而起。
文如意嘟囔道:“都这么晚了,我们怎么走啊?”
山路本就崎岖弯弯绕绕的,白天行路都很难,何况方才又下过雨,地泥泞的很,更别说晚间有野兽出没,即便他们几个当中有人修为高深,可归墟岭到底不必他们平常试炼。
在这里很艰苦也很危险,单打独斗绝对不行。
贺云川敛眸思考:“不如这样,我们几人分头守夜,你们看如何?”
他们一共五人,每隔一个时辰换一个人在外面守夜,这样既能提早知道妖兽的动静,又能保护大家,可谓是两全其美的事。
但一个人怕是人手不够。
贺云川想了想又改变主意:“还是两个人吧。”
众人没有异议,不过先派哪个人先去守夜呢?
江宴蘅不太赞同,便道:“贺师兄,不如还是我们两个人轮流守夜。”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待在外面,实在太危险,即便是同门也得避嫌。
贺云川了然,默许他的意见:“江师弟说的对,还是我们两轮着来吧。”
裴叶轻却道:“不用,让她们三个休息,我陪你们守夜。”
贺云川心下一颤道:“师姐,你受着伤,何必……”
裴叶轻固执道:“我伤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小心翼翼,若我有事我会告诉你们。”
贺云川看了眼江宴蘅,也明白他们两人之间,任何一个去劝她,都会遭到冷眼相待。
“师姐,你真要……”文如意即将说出口的话,在看到裴叶轻波澜不起的双眸时,咽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裴叶轻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理解了恶毒女配的真谛。
按照原著剧情而言,守夜这段剧情其实并没有,众人吃喝还有休息都是一起的,男女主感情线也在归墟岭中趁热打铁逐渐激化,再慢慢变得明朗。
而被她先前那么一搅和,男女主角感情线瞬间变成女主角和女配角的姐妹情深。
这种时候,需要她这个恶毒女配推波助澜一番,把剧情逆转回来,否则的话,剧情岂不是越跑越偏。
不过原主那么心高气傲的少女,又从小娇生惯养在长老们宠溺中长大,见识宽广自不必说,但她经常我行我素,独霸一方,她这样做会不会引起误会。
可她要不为所动,放任剧情继续走歪,那么既定剧情彻底崩塌,这里所有人那也得死。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来,好在归墟岭四处都很危险,她做做小动作也无妨。
贺云川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师姐你还是别逞强了,你的伤情……”
并非他想小看裴师姐,可她受的伤太重了,他委实不敢冒险。
裴叶轻利落地拔剑,长剑离他的喉咙只有半寸,她眼神冷冽,沉声道:“现在呢?”
贺云川忍不住握紧拳头,他应道:“师姐知道”
裴叶轻垂眸,正要收剑却又听见白絮絮叫了她一声。
“师姐。”
她望过去,对方已经跑到她跟前。
白絮絮低下头,揉搓着裙幅,良久的沉默后她干涩道:“师姐,保重。”
这依依惜别的场景,若没有应景背景音乐,有些说不过去,此情此情也让裴叶轻脑补了一曲《一剪梅》。
裴叶轻神思飘忽,脑海不自觉播放起这段余音绕梁的曲调。
半晌后,她陷入深深地怀疑。
她似乎真的抢了男主的剧本,这不行,绝对不行!
裴叶轻清冷道:“我知道。”
随后转头便往外走。
靠近门口时还细不可察的被洞外的石头绊了一跤。
*
洞外绵绵冷色,呼啸的寒风迎面吹来,像咆哮的猛兽,越刮越狠。
裴叶轻念诀,周身浮起淡紫色的屏障形成简易的结界,如此一来风吹不过来,连那些莽兽也近不了她的身。
她环顾四周,见她身旁除了拂动的杂草外别无其他,虽说还有耳边隐隐传来的风啸声,可她由此能断定她暂时很安全。
她迈开大步想要去找白天那些藏匿在深处的机关,拨开重重遮掩的草丛,她俯下身半趴在地上慢慢找着。
倘若现在有人在山头察看地势,那么必然会看到一道紫光,宛如蜗牛那般缓慢爬行。
裴叶轻从未这么认真过,哪怕前世去玩探秘游戏,她都不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掘地三尺。
她寻得起劲,忽然刺眼的烛火照亮少女白皙的脸颊,裴叶轻抬手掩面,低声道:“谁?”
江宴蘅站在烛火后,身后倒影轻轻晃动,像是落在湖面漾起的涟漪。
“师姐,是我。”
裴叶轻单膝跪在地面,仰头看着他,冷声回应他:“江师弟?”
昏黄的烛影朦胧的晕在少女的长睫,扑扇间覆了曾旖丽的艳色。
江宴蘅微微动了动喉头,嗓子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堵得他说不出,只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裴叶轻盯着江宴蘅看了半天,却没听见他说话。
她狐疑地站起身,柔嫩的手指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
“江宴蘅?”
裴叶轻以为少年的神智又被身体里的魔气侵占了,所以她胆大的触碰他,毕竟在她印象中魔化后的反派激怒起来还挺玩的。
然而还没等她验明正身,少年反客为主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
几乎毫无征兆,毫无根据,裴叶轻的手此刻便让江宴蘅攥紧。
少女手腕很娇嫩,他又不晓得控制力道,不一会儿就扼出细长的红痕
裴叶轻急忙缩回手:“江师弟,这好玩吗?”
江宴蘅乖乖地摇了摇头:“不好玩。”
裴叶轻心下一顿,瞬间明白眼前少年孰真孰假。
但他为什么一上来就握着她的手不放。
裴叶轻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只是少年身上松木香的味道特别好闻,像是蛊惑着她靠近。
她冷声又问:“师弟到底有什么事?”
江宴蘅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地应了声:“是贺师兄叫我来的,大家都很担心师姐,要我陪师姐守夜。”
裴叶轻愣了愣,倒也不好喊他滚,这番好意她不好推辞,可她还有要事办。
她装模作样的撩了衣袂:“你待在这,我去另外地方看看。”
“不行!”江宴蘅扬声喊道,扯住她的袖子,轻轻一拉。
裴叶轻心道甩不开他,那就由着他去,反正归墟岭秘境还有七日才会关闭,她还有时间让男女主培养感情。
看来她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照顾着易碎的反派。
*
两人围坐在洞外,置了篝火还画了个大大的结界,用来烧烤也很适合,也很适合谈心。
裴叶轻没有尝试过月下谈心,而且还是和书中的大反派,她缄默半晌,忽然想到个长久以来她极其疑惑的问题。
“师弟为何总是救我?”
少女轻灵的声音随着晚风灌入少年的耳中。
记忆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救她的呢?
似乎是她和白絮絮比试那天,他第一次救他,后来他三番两次救她,快成了她专属保镖。
江宴蘅侧眸,沉声应道:“师姐不也救过我吗?”
“我救过你,和你救我有什么关系?”
裴叶轻说完这话,脸色倏地一变,他含混的回答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仔细想想却又经得起推敲,俗话说一命换一命,兴许反派便是这个想法罢。
她沉下心讥诮道:“无缘无故救我,师弟可是对我存了别的心思?”
裴叶轻瞎说着胡话,她笃定反派不会回应,想着趁机跑掉,再和他继续说话,她会气得升天。
“师姐以为呢?”江宴蘅问她,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裴叶轻懒得去猜他的想法,转过身背对他。
一时间沉默萦绕两人身边。
没人说话,裴叶轻打着坐休养生息,可她白天耗费的力气太多,又累又困不多时便睡意浓浓,脑袋一晃一晃。
江宴蘅望着少女背影,眼底阴翳微沉,他紧紧抱着剑,有些怅然又有些迷茫。
“怎么?你真对她动了心?”身体里那人又突然出现,他声音懒散,补充道:“取她心头血可以救你自己,你却变着法救她,我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有千百次机会可以一了百了,只要取少女心头血,他就能活下去,可他却优柔寡断,留她的命到现在。
连他出马动手都会被他阻止。
江宴蘅沉默,没有回应他。
那人似乎很不耐烦,看他这模样也成不了大事。
“既然你不愿意,那还是让我来。”
“不许你伤她!”
“……”
裴叶轻彻底清醒的时候,是被少年幽暗的眼眸给吓醒的,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没等她说话她就面临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面前这人,他是魔化的反派。
“呦,师姐。”
裴叶轻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黑衣少年,旋即慌忙避开他的视线。
“你怎么又出现了?”
‘江宴蘅’耸耸肩,声线懒散:“师姐见到我难道不高兴?”
少年难掩失落的表情令裴叶轻哭笑不得。
“见你有什么高兴的?取人心头血的魔修,那可是我要斩杀的猎物。”裴叶轻以丝毫不逊他的气势阴冷的说道。
这话却引来‘江宴蘅’的嗤笑:“我和他是一体的,我若死了他也会死。”
裴叶轻心头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宴蘅’挑眉:“现在你不懂,以后你可就会懂了。”
裴叶轻心情复杂的很,也没其他心思去听他胡诌掰扯,她问:“你突然出现,有什么企图?”
“我本就没打算出来,可某人动作太慢,让我等上分毫我都嫌漫长。”‘江宴蘅’嘴角带笑,眉眼的阴冷与他的笑泾渭分明,像楚汉两条交界,甚是狰狞。
裴叶轻好奇道:“你霸占江宴蘅的身体,安得什么心?或者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黑化总的有个理由,她实在想不通‘恶版江宴蘅’有什么目的,若说魔化后想要称霸修真界,剧情最后
‘江宴蘅’冷冷一笑:“瞒着师姐也不好,我不妨直说。”
“师姐的血能抑制住他体内的魔气。”
她的脸白了一瞬,随后道:“所以你费尽心机想要跑出来,只是为了取我的心头血来救他?”
如若真是如此,那是多么可歌可泣的故事。
她脑海里不禁写起了长篇小作文。
身为反派的天才少年从小身体藏着另一个他,那个‘他’心狠手辣缺却只为少年善良,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最后少年身体里的那个他捕获住了少年成就一段佳话。
她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我和我身体里那人的二三事》,要有机会成书那她就成名人了。
‘江宴蘅’不知她脑袋瓜想的事,他轻笑:“没错,他当初救你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只要有你的血他就能活下去,不过我没有取你的心头血。”
当日他确实有想法把那把剑刺进昏迷的她胸膛取走心头血,扔下她自生自灭,但关键时刻江宴蘅挣脱束缚,恢复意识且与他抗衡,可终究不敌他,在湖畔晕了过去等醒来再回去找裴叶轻时,已人去楼空。
裴叶轻怔然愣住,一脸懵逼。
‘江宴蘅’冷不丁又补了句:“其实他也想杀你。”
裴叶轻并不意外,依他的意思反派打从一开始接触她就别有用心,但因为她的清绝冷漠,让他原本的计划落空这才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其实按照原文进展,原主和反派在这个时间段没有半点交集,如今这样说是裴叶轻始料未及的。
裴叶轻屏气凝神,淡然道:“你们为什么不动手呢?既然要杀我就没必要留我到现在吧。”
‘江宴蘅\'眯起惺忪的眼:“他拦着我,所以我动不了手,至于他好像不忍心杀你,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小子的想法千奇百怪,有时候还善良过头,不似他杀伐果断,对待猎物就应该一招致命,方得始终。
裴叶轻有些迟疑,良久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江宴蘅的想法。
他们两人虽为一体,却是一人向善一人向恶,真正的江宴蘅不愿伤人可体内的魔气凌虐着他,让他痛不欲生,想必他受了不小折磨,同时他们又得活下去,而活下去的契机如今摆在眼前。
就是原身的血。
“我的血真能帮到你们?”裴叶轻再次问道。
剧本里没有这个剧情,而且系统也从没告诉她有这种设定存在,况且原书中恶毒女配和反派是天生的仇人,哪能和和气气相处。
‘江宴蘅’收敛笑意,眸色幽深道:“怎么?你想布施我们?”
裴叶轻困得迷迷糊糊的,她眼神一黯,掀起眼皮看他,揶揄道:“布施?你不是早想杀了我?还需要我布施?直接动手不行吗?”
少女冷冽的语气,像一块坚硬的磐石砸在波澜不惊的湖面,掀起巨大的涟漪。
‘江宴蘅’浮云淡薄的脸微微凝结。
“你的要求,我恐怕做不到。”
不但做不到,而且这么奇怪的要求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哪有人那么直白的说想请人杀了直接,是个正常人听了她的话都会觉得她有那什么大病。
裴叶轻鲜少说那么多话,也不想惹怒魔化的‘江宴蘅’,少年周身围着黑色魔气,看着十分碍眼。
她别开头,道:“做不到你出来做什么?”
裴叶轻随口一说,可背后突然没了声音,她拧眉侧身,却见江宴蘅又恢复正常。
江宴蘅不傻,看到少女的表情,还有她微微倾斜的身体,许是猜到了什么。
“对不起,师姐。”他局促的道歉。
方才他又没忍住,释放了体内那个恶魔,索性没有酿成大祸,否则他会死在这。
那头江宴蘅刚刚平复,这边裴叶轻又生出异样。
经过这段时间洗礼,裴叶轻习惯了眉间朱砂痣的疼痛,她手指狠狠嵌进掌心,尖长的指甲刺进掌心,痛楚又减轻了点,但并不奏效。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疼痛也在逐渐减缓,只不过裴叶轻还是疼的厉害说不出话。
看出端倪的江宴蘅好心上前,想要帮她。
裴叶轻后退两步,甩开他伸出来的手声音嘶哑的吼道:“别碰我……”
还有最后几分钟的时间,她就能解脱了,她不想成为柔弱女子需要依附别人,她不是菟丝花,也不会是。
江宴蘅置若罔闻,将少女圈进怀里,和上回一样,用灵力帮她舒缓疼痛。
裴叶轻无可奈何的叹声,也只能随他去了。
另一边,树梢停驻栖息的仙鹤忽然间抬起头,诡异的四处张望。
就在这关键时候,江宴蘅猛地推开裴叶轻,剑气暗涌。
裴叶轻身上的痛楚也在刹那间消散,她看见江宴蘅稍微一愣随后明白,他们有危险。
她哪料的到这也的意外之喜,瞌睡也没了,人也精神起来。
她摸着剑柄,小声道:“紫茕,想见血吗?”
紫茕兴奋地抖动了两下,还泛着点点灿亮的紫光。
躲在裴叶轻怀里的七七也露出头来凑热闹:“裴儿,我也要去!”
裴叶轻小声道:“乖,你先躲起来。”
七七撇撇嘴,听话地缩回她怀里。
来人行色匆匆,脚步急促还有细微的喘气声,想来跑了很远的路。
裴叶轻瞥见那人的脸时,蓦地一怔。
不是她认识的人,甚至可以说从来没见过,可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她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