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花卓便想到了前段时间凌霄城向中原百家下聘之时,许是因为六艺门毕竟立门久远、底蕴深厚,凌霄城上门时倒是还颇为客气,正正经经地走了流程,礼数周全,门里还在和对方谈着呢,即没答应也没反对。
只是花卓也听说,对别的小门小派小家族,凌霄城上门时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所以蒋含章这个借口倒也说得过去。
不论是蒋含章、皮元良,还是花卓、沈均安,也许都未必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但此时对峙于此又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
花卓抬头看看天,天快黑了,在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又都是凌霄城的刀下之余,危机未除却先内讧,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便开口道:“今日之事,只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眼下最要紧的可能还是各自回师门中请长辈做主,我们在这里争执也是徒劳无益。”
这话等于是半“求和”的态度了,蒋含章当然借坡下驴,道:“我们本打算也是如此了,想先南下去千峰观找我们师伯,送消息回广陵堡,你们呢?”
花卓马上就想明白为什么蒋含章和皮元良决定先南下了,灵舟被毁,靠御剑没法横渡长渊,所以只能先去找亲戚求助。很明显他和沈均安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也只能先南下找人求助,最起码得先传信回门里。
“我们一起南下。”花卓回道,“我和长宁的剑都在,我们可以御剑载你们。”
这么答着,花卓很自然地去拉沈均安的手腕,却被沈均安一把甩开。
拉空的花卓一愣,只见甩开他的沈均安一对泛红的眸子瞪着他,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花卓没明白沈均安在问什么,道了声:“什么?”
“你说他们知道怎么帮老师,拉我从舰桥走人,又跟着他们进禁闭室,你是不是知道有危险却不出声,看着师兄弟们去送死?”沈均安双目充血,盯着花卓质问。
花卓沉默半响,才回道:“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行吗?”
“不行!”沈均安道,“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不和你南下,我得去找老师,老师生死未卜,我不能自己跑了。”
花卓一听这话,急了,道:“你怎么找!?夜林这么大,你去那里找!?找不到还好,找到了十有bā • jiǔ会撞上那位甲卯峰的峰主,那不是送死吗!?”
“一日师终身父!为师长而死,死得其所!”沈均安吼道。
花卓被沈均安吼得抿直了嘴,许久才出声道:“好,我是要南下的,既然你要往北回去找司马席首,总不能就什么都不带吧,我芥子袋里还有些水和吃的,你拿着。”言毕就掏出芥子袋一边打开往外掏东西一边往沈均安身前递。
皮元良若有所感,扯了下嘴角。
沈均安被花卓这个表态弄得有些无措,低头看着花卓递过来的水囊和干粮,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花卓突然出手。
皮元良看着被花卓一掌披在后颈晕过去的沈均安,侧头对蒋含章道:“他和你真是一个路子的。”
蒋含章回道:“我要有他那个武力值,还用费劲巴拉地下药?”
皮元良下意识地想去摸他被蒋含章扎的那个针眼,他恍惚觉得有点儿泛疼。
解决了唯一的意见者,沈均安的剑被分给了皮元良。
蒋含章的那块板子被皮元良收进入了芥子袋,和皮元良的剑一样,都被六艺门收走了,然后愉快地和灵舟一起坠毁在谭子里不可寻了。
不是自己的剑,飞起来很不熟练,起起伏伏,吓得蒋含章死死地抱住皮元良的腰,叫道:“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你行啊!你又不能御剑,行不行都忍着吧!”皮元良回叫道。
花卓背着沈均安倒是很安静地飞着,看着蒋、皮二人争吵,倒是觉得很奇妙,这么针锋相对都不肯退让的两个人,怎么会结契了呢?
但随即又想,他和沈均安也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一样成了朋友。
长宁也许从来不会知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花卓在心中默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