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一惊:“在哪里?”
“就在你面前。”
“啊?”
霍留行花了半个时辰,将此事和盘托出。
“你还记得我们在寺里求来的那句签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想这远,说的便是将来,近,说的便是我。”
沈令蓁呆滞地看着他,虽然这事听来匪夷所思,但这么一想,好像还真全都对上了。
“可是……”她隐隐又觉得不对劲,“可是我当时看见救命恩公腰腹上的伤口是新鲜的,假如那人真是将来的郎君,那么郎君理应在当上大将军以后,才与野利冲产生冲突,为何现在,冲突却提早了呢?”
“道理很简单,若是没有救命恩公这桩事,你当初便不会与我那样示好,我也不会因此珍视你,所以我未必会为了解开我们两家人之间的心结,早早地冒进追击野利冲。正是因为将来的我回到了过去,在桃花谷救了你,才改变了这件事,让它提早发生了。”
沈令蓁明白过来,怔怔念叨着:“真是奇了……难怪我看郎君锁骨下的那块陈年伤疤,虽然位置、模样都能对上,但新旧程度却与救命恩公不一致。”
霍留行忽然想到什么,将衣襟扯开:“你再看看,现在新旧程度一致了吗?”
沈令蓁瞧了瞧,摇摇头:“还是不太一样。”
那就说明,现在的他,还没到那个年纪。
可伤疤色泽的变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促成,若是肉眼能够分辨出不一致,起码也得过个五年,甚至更久。
沈令蓁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疑惑:“难道说,郎君连当上大将军也比原本提前了许多年?”
按伤疤判断,的确是这样,但问题是,霍留行并不觉得他和沈令蓁关系的变化,对政局方面有那么大的影响。
仔细回忆过去两年,他在政务上,并没有因为沈令蓁而走不同的路。
这个问题暂且想不明白。沈令蓁转而联想到霍留行方才古怪的行为,终于理解了他的胆战心惊从何而来:“原来郎君是在担心那首词应验?”
霍留行点点头。
“但郎君也说,有事情被改变了。乐观地想,也许郎君回到桃花谷救了我,免我受了那场伤,我就不会早早……早早离开郎君了呢?”
见霍留行沉默不语,沈令蓁反倒笑盈盈地安慰他,拍着他的手背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郎君既然这么相信那两首词,那你再仔细回想回想,我是不是在词里写了一句‘何日晓,吾心殷殷’?”
“这说明,依照原来的轨迹,郎君在出征之时,根本不晓得我倾心于你。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与郎君表明心迹,我喜欢郎君。”
霍留行盯着她,目光微微一动。
“既然这句词对应不上了,后面的词怎么还会作数呢?”沈令蓁肯定地说。
她的话当然不是没有道理。但正如霍留行注定要捱野利冲那一斧头,河西也注定要遭逢眼下这场战事,许多事情好像自有命定的轨迹,仅凭他一个举动,当真能改变那么多吗?
“不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出征之前,我得先好好查查这事,你安心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
霍留行思虑重重地离开了霍府,立即着手排查汴京可能存在的危机。
他这一走,一直到夜深了才回来。
只剩那么几天,霍留行自然不愿与沈令蓁分床,哪怕已经晚了,也只好吵醒她,还是决定睡在她那儿。
沐浴完毕后,他轻手轻脚进了沈令蓁的卧房,忽然闻见一阵奇异的熏香,而沈令蓁背对着屏风,躺在榻上,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道是什么不好的香,立刻便要覆了那香炉,却忽然听见床榻那头传来沈令蓁的声音:“郎君,你回来了,那香是我点的。”
哦,又神经兮兮小题大做了。
他朝床榻走去,掀开床帐:“怎么忽然点起了熏香?”
沈令蓁整个人都裹在被衾里,只露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在外边,支支吾吾道:“就……就是觉得挺好闻的……”
霍留行坐在床沿奇怪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红?”
“被衾捂太紧了,有些热……”
“那捂这么牢做什么?”
霍留行伸手要去拎她的被角,被她一把挡开。
她连人带被地往床角缩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怎么了?”霍留行今日本就特别敏感,看她这样子,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反倒较真地去掀她被衾。
沈令蓁死活不给他掀:“等等,郎君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
霍留行一脸懵懂,手下却没了耐性,使了大力,一把扯开了她的被衾。
这一扯,眼前雪花一样的一片白,就见沈令蓁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肚兜,含胸缩着身体,战战兢兢地瞅着他。
“……”
霍留行傻住:“你……你做什么……”
沈令蓁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耳根都跟着红了:“我……我看郎君一直害怕那词应验,所以,所以我想跟郎君把房圆了,那样就跟词上说的更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