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能不快吗?也不知道最近是走的哪门子霉运,总遇到有人截胡,真是奇了怪了!”
大黑骡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嚼吧嚼吧几下把草杆吞了,四蹄飞扬跑起来,很快就在王氏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中稳稳当当出了南城门。
热闹的腊月集被四下茫茫荒野所替代,王氏的抱怨戛然而止,李絮人脸上的怒气也瞬间消失,只有魏渠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啧,这可真是跟咱们杠上了。”
王氏摇头失笑,从袖里掏出个极小的布包,塞给李絮:“你这满脑子鬼主意也该用到正道上了。那姓黄的做了这么些年大掌柜,攒的钱肯定不少,他亲戚朋友又一大把,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吧?”
李絮掂量一二手中小布包,笑着揭开蓝布,露出里头的碎银子。
“耗下去又何妨?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近一两银子,这生意难道不比咱辛辛苦苦卖吃食轻松?”
原来,早在猜测截胡一事是白水珠绣掌柜搞鬼时,李絮就想到了这个“馊主意”。
她猜那黄掌柜不会只出手一次,故而,昨日去干货铺子前她让王氏再去其他几间牙行问价,又让魏寅兄妹分头行事,暗中远远跟在王氏身后,果然发现有个可疑男人跟踪王氏,等她出来后立马就进了牙行询问王氏看中了哪间铺子、有何打算。
今日出摊时,他们也一直默默暗中观察,果然发现昨天那个可疑男人又来了,一直徘徊在魏家小摊附近,俨然在监视她们动向。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顺便出口气,她们就安排了今日这一出戏,佯装看中了万家那间铺子,还提前跟城西牙行的牙纪建立默契。
果然,截胡事件再现,她们也从牙纪手里拿到了一笔不多不少的二道佣金,几百文,相当于寻常半天吃食生意的净利润。
这小布包就是方才王氏推搡牙纪时从他手里接过来的报酬。牙纪口中所谓的再次合作,就是这样的暗箱合作。
“轻松是轻松,不过,再折腾几回,那边应该不会再傻乎乎上当。若发现不妥,接下来的手段可能会更激进。”
魏渠轻轻拉了把缰绳,稍微调整了大黑骡的行进方向,轻描淡写地提醒。
王氏深以为然:“对,是这个理。最重要的还是先盘下个属于咱的铺子,你不老嘀咕说时间是金钱最宝贵吗,咱还是别折腾了,回头偷偷找袁掌柜说的那个牙纪去。要不这样,你舅父常年不出门,他们多半不认得他,你再乔装打扮一下,跟他一起带着钱去,有看中的当场敲定下来,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这法子李絮也想过,但她就是想再多坑那黑心黄掌柜几次。只要一想到对方发现真相后的表情,她就能开心得吃掉两大碗米饭。
不过,王氏他们担心得也有道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把铺子的事敲定。至于给黄掌柜挖坑的事,完全可以同步进行嘛。
到了第二天,李絮就没跟着王氏进城,而是等到日上三竿,才拉着魏广仁出门。
今日的她和平时大相径庭,换了身男式旧棉袄,长发也束作男子发髻,面上、脖子上和手都涂了一层黄黄的栀子水,眉毛也描得粗黑,俨然一个营养不良瘦巴巴的乡下少年。
魏渠看着她这副装扮,表情一言难尽。
这身棉袄是他前两年长高那会换下的,虽然有些旧,但还不算破。本来按王氏勤俭节约的风格该留给要摔摔打打干体力活的二弟魏寅,没想到,后者长得太快,分明平时吃得也不好,却养出一身腱子肉,骨架又比他粗壮,鼓鼓囊囊竟穿不下,如今给李絮穿倒是挺合适。
“你,你们真的不要我陪着一起去?万一碰上他们——”
李絮果断摆手:“不要不要。你这张脸太显眼了,穿麻袋都不像乞丐,去了八成一眼就被认出。除非……”
魏渠心情更加复杂,他有点听不懂这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除非什么?”
“除非,表哥换身女装,那就肯定没人能认出了。”李絮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这句,立马跳上牛车,冲没听到的魏广仁甜甜一笑。“舅父我们走吧,把事情办完顺便再去买两对桃符,这几天城里可热闹啦~”
牛车渐渐走远,魏鲤咬着手指唉声叹气,他也好想进城赶集,可谁让他长得这么可爱,之前还时不时跟着出摊,说不定早有坏人盯上他了。
“大哥,表姐刚刚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魏渠冷着脸扫他一眼,“没说什么。”
魏鲤撇撇嘴:“骗人,我都看到了——”
“今天的大字加倍,再诵读一百遍《论语》!”魏渠不给他继续嘀咕的机会,甩手进屋。
魏鲤老气横秋地又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回屋做功课。
明明之前他是全家人最疼爱的老幺,可现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难道是因为他最弱小,不能给家里挣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