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着她们出现,魏小湖立马将手中物事收起,塞入袖中,本来称得上轻松愉悦的眉宇重新笼罩上一层阴冷。
彼时,王氏正顾着跟魏鲤掰扯他捏的面人像不像,并没留意到魏小湖,还是魏渠率先开口,冷冷淡淡喊了声湖堂弟,她才抬起头来看了魏小湖一眼,刚好错过了先前那一幕。
魏小湖慢吞吞喊王氏一声大伯娘,王氏也客气微笑着点头示意,催促他该回家吃中饭了,魏小湖含糊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王氏摇着头进门,小声嘀咕:“这孩子看人的眼神愈发瘆人了,真不知送他去当学徒是对还是错……”
李絮站在门口,盯着魏小湖的背影许久,才一脸凝重地进家门。
“娘,大哥,表姐,小弟,你们总算是回来了。饭菜都弄好了,正搁锅里热着呢,现在就开饭吧。”魏葵笑着迎上来,又催他们去洗手。
魏家向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魏广仁还没来得及扒第一口饭,就问起那贺姓少年和赵八达的情况,得知并无大碍后才稍稍放心。
“没事就好。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儿开始城里医馆说不定要歇业好几天,那孩子万一病情不好,又人生地不熟的,那可就麻烦了。”
王氏白他一眼,又夹块肉塞他碗里:“吃你的吧,哪那么多担心的?那小少爷明显不是一般人,手里估计也不差钱,那赵八达在医馆付账时掏的可是银票!有钱什么事办不成,何况是请个大夫抓几副药?”
折腾这半天她也饿得狠了,先大口扒了小半碗饭咽下,才碎碎念:“那孩子也太大胆了,只带一个仆人就敢说要游遍天下。虽说世上还是好人多恶人少,可只要碰到一个恶人,像今天这样,怕是性命就难保了。唉,大年下的遇到这种事,他家里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担心呢!”
想了想,又转头警告魏渠:“回头去了书院读书,没人管着你,你也不能学这小少爷的做派,知道吗?”
魏渠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回神后默默点头。
“听说,今天暗算他们的人只是个半大孩子。能去那里玩冰陀螺的,估计是咱们附近几个村的人。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狠毒,不知是哪家的孩子,要是不好好管教,只怕后患无穷啊!”魏广仁叹着气说。
王氏深以为然:“孩子教养是大事,所以,你们几个别嫌爹娘平时管得严,那都是为你们好,知道吗?”
几个孩子都乖乖点头称是,尤其上回踩过雷的魏渠李絮二人表情格外诚挚。
小魏鲤今天在街上吃了许多零嘴,肚子饱饱的,压根不想吃饭,被王氏逼着上了桌,半点提不起吃饭的热情,只偶尔夹一片酸萝卜慢吞吞地嚼。
他闲得发慌,就晃着小短腿来了句:“那人也真是奇怪!当时那小少爷都昏迷了,赵叔不可能撇下人去追他,他为什么还要拿石头砸他们,想害他们落水呢?有这个功夫,不如直接揣着荷包跑了就是了。再说了,他既然住在附近,肯定熟悉河边地形,那边林子很密,他随便往林子里一钻,赵叔就是想追恐怕也不好追吧。”
这话一出,魏渠默默吃饭的动作陡然慢了下来,李絮也下意识抬眼看向他,刚好他坐在魏渠隔壁,两人就自然而然地对上了视线,皆是一怔。
目光相接之处,有些猜想隐约生根发芽,被对方捕捉到。
李絮心里微叹,看来他刚刚也发现了,且也正在心里怀疑。只是,这种事不好贸然说出口,万一错了,伤的就是两房本就淡薄的感情。可万一真是魏小湖所为,他们又该怎么做,大义灭亲将人扭送去官府么?
饭桌上诸人都被魏鲤提出的疑问考倒了,纷纷露出思索表情。
王氏想了想,皱着眉说:“谁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许是怕赵八达他们记着自己的脸,回头去官府报案,所以才要shā • rén灭口吧。”又说:“我跟那赵八达说了,虽然这几天衙门里不开张,但他这个也算是要紧的人命案子了,孟知县一心为公,应该不会偷懒不管的。我估摸着,他安顿好他家少爷,今天应该就能递状子过去。哎,说不定这个年节里,咱们还能看到官差来附近搜人呢。”
其他人都觉得有道理,不免各自唏嘘感慨两句,说孟知县也怪不容易的,他到任才半年不到就出了这么多事,恐怕上任、上上任的知县老爷三年下来也干不了他这么多工作呢。
唯有隐约窥见真相的两人没附和,夹菜的频率也大大下降。
小厨师魏葵心细如发,便眼巴巴地问:“大哥,表姐,你们怎么都不吃啊?是不是今天的菜味道不好?这个黄焖鸡块的做法还是表姐教我的,虽然用的是冷掉的熟鸡做的,肉质不够鲜嫩,但调料应该能弥补口感方面的不足吧?”
李絮忙夹了块鸡肉到碗里,笑眯眯夸她会举一反三、厨艺又有长进,顺便给她支个新招,告诉她酱油鸡的做法。
魏葵如获至宝,表示下回祭祖的鸡她就这么做,又兴致勃勃和她报告了早上那只大猪头的卤制进度,说因为猪头太大,估计要到下午才能好,等晚上就能吃上香喷喷的卤猪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