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天魏小湖的审讯结果传来,知道他那弹弓不离身,还利用弹弓伤过被他打劫的受害者后,王氏心里就有点打鼓。
她有点怀疑,上回大黑骡突然受惊狂奔把她甩下车说不定也跟那兔崽子有关!
由于魏小湖已经够惨了,现在伤也好全了,虽然中间亏损了点钱财,但她也懒得继续追究了。只是,这魏广德人品没比儿子好多少,她就怕骨裂那里刚休养好就又遭殃!
为防万一,她索性把魏广仁手里的拐杖“借”了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料,院子里的情景却让闻讯而来的众人大跌眼镜。
魏广德手里确实抡着根木棍不错,院子里的几只老母鸡也扑腾着掉了一地的毛,门外马车还没走,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亦有部分散落在地上,沾了一圈脏兮兮的泥尘,看着是有点像是家暴后的混乱现场……
可,他对面那个抄着杀猪刀、还冷着一张脸回骂的女人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啊这是?你们先别激动,先把刀放下,还有,阿德你也把棍子放下……大过年的,何必闹得这样难看呢?”村里人纷纷出言相劝,却没人敢靠近。
魏广德一脑门的问号,不明白温氏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村里人接受起来还算勉强可以理解,毕竟三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充军一个要坐牢,男人跑了,唯一的儿媳妇也跑了,遭到这么多磨难打击,谁敢保证自己不变态不扭曲?
魏广德就理解无能了,他甚至觉得温氏中了邪。
他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才离开了两个月,温氏这混账婆娘就把他两个儿子都弄折了,这谁能忍?
“大哥,你来得正好!这婆娘没教养好子女,害我膝下骨血一点不剩,我说她几句她居然还敢拿刀要杀我!这等毒妇,我是绝对容忍不了的!我要休了她!”
魏广仁气得眼前一黑。
他前半辈子的生活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的精彩,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弟弟!
“胡说什么?弟妹替爹娘都守过孝,替你生下三个儿子,多年来勤勤恳恳操持家务,并无过错,你现在赚了点钱就想要糟糠妻下堂?你可知七出三不去?这三不去里弟妹已经占了两条,七出却没一条沾边,你休想休妻!”
张婶子也道:“魏秀才说得对!你家娘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句话就想抹杀,也不看看村里人同不同意!再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家几个儿子为啥长歪你自己不知道?你可真是丈八灯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臭婆娘!我魏家的事轮得到你个穷酸鬼来管?你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我倒是明白了,怪不得你家二狗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
张婶子最听不得别人说二狗子傻,虽然这是事实,可那也是高烧后遗症,三岁前那孩子都很活泼伶俐的。
她正红着眼要扑上去撕了魏广德的嘴,温氏却挺身上前挡住张婶子,挥舞着杀猪刀大吼一声:“够了!你攀扯别人做什么?你不就是要说我这个上梁也没管好儿子么?”
“你知道就好……”
魏广德见她进套,正得意,温氏却面无表情来了句:“魏广德,你给过我这个机会么?在儿子面前,我只是你的奴隶,不是他们的娘,也不配得到任何尊重。所以,你教教我,我该怎么管?”
这话顿时引起一些村人的共鸣,尤其是魏成水等邻居,他们都知道魏广德一家人的相处模式。
正如温氏所说,她在家里毫无地位,时不时要挨丈夫的揍,还要受儿子们的白眼和咒骂。
她只是个做饭洗衣下地喂猪的奴隶,干的活最多,吃的却是最少,穿得也是最差。要不是最近搭上了魏广仁一家的顺风车,温氏现在怕不是还穿着之前那身补丁密布的破棉袄呢。
上行下效,魏广德自己轻贱妻子,日积月累,自然而然会影响妻子在儿子们心目中的地位。一个被看不起的母亲又能怎么去管教儿子呢?谁会听?
发现绝大部分围观村人都支持温氏,魏广德心里急了,下意识就想祭出滚地撒泼老招式,却不舍得身上这新买的绸缎袍子,只得退而求其次地一弓腰,重重拍着大腿假哭。
“胡说?我哪有不叫她管?是她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不敢管,管我什么事?大哥,这事你可得帮理不帮亲啊!她都把你三个侄儿弄没了,这还够不上七出之条?呜呜呜,要是娘在天之灵知道她孙子落得这个下场,肯定在地底下也不安心。娘啊,是儿子对不起你——”
魏广仁一听他搬出过世老娘就头疼,怒斥:“你还好意思提娘?你一走就是两个月,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后山祭拜爹娘他们,就顾着跟你媳妇逞凶斗狠,你多能耐啊!”
魏广德继续假哭,他只能耐着性子劝:“小山就不提了,小河小湖只是误入歧途,将来未必没有洗心革面、重归正途的机会。休妻这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伤了夫妻情分……”
不料,魏广德突然抹把脸跳起来,大叫:“你自己三个儿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么你过继一个给我继承香火?我也不贪心,大郎我肯定不跟你抢,二郎三郎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