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说世人庸俗,工匠们把佛像雕得肥头大耳,莲花瓣也是圆圆胖胖,匠气太过,没有半点仙灵之气。这话是毒辣了些,不过,我瞧着他的成品
确实更飘逸灵动些。”
看着那瘦瘦尖尖的莲花瓣,李絮忽然灵光一闪,眼前忽然掠过几个画面。
有新平县玉佛寺里的小玉佛,还有长命锁上的莲花座,甚至还有宁子成先前偶然提及的那次差点害死他的开光之旅被劫走的那批佛像……
无一例外都有着同样的特征。
“那位长辈莫非姓莫?”
“你怎么知道?”轮到梅氏诧异了。
李絮顿时了然:“原来还真是那位莫大师啊!”顺口将先前见过的佛像、从朋友那里听说的消息道出,因长命锁太过隐私,便没提。
莫大师的事是从宁子成那里听说的,据说,这位莫大师是个不折不扣的雕塑家、艺术家——当然,这样的声名很可能是因为他比较有钱,如果他只是个
穷光蛋,那他大抵也只能以某某工匠的名字被人称颂一二——擅长各类石雕,尤其佛像上开创了独特的风格,被不少崇尚复古风流的文人追捧,尤其是
南方这边。
不过,这位莫大师对石头有着深刻的爱,所有雕塑只用石头做原料,其他原料哪怕再珍贵也不带多看一眼。
所以,那尊小玉佛基本上不可能是莫大师的作品,大抵是他的某位追随者的效仿之作。宁子成给叔父护送的那批佛像也大多是这种风格,只有少数是北
人更偏好的圆润风格。至于长命锁,大抵也是某个南方工匠打的吧?
李絮无可无不可地想,却没注意到梅氏眼神有些黯然。
梅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顺着话头往下说。
“其实,莫老不怎么爱雕佛像,嫌自己没法将压根没见过的佛祖菩萨活灵活现重现,说不定反而是亵渎了祂们。结果,就因为他独创的风格,外头求他
帮忙雕佛像的人数不胜数。你说的那些,应该多半都是外人仿作。”
这个话题很快告一段落,李絮却隐约察觉到梅氏面色微倦,忙表示要回去休息。
回到花厅,训练有素的婢女们已经在准备摆饭。
梅氏收拾好心情,又打起精神来笑说:“来,今儿你尝尝我这里厨子的手艺,可比得过你四方楼、小吃铺?”
李絮认真想了想:“四方楼不好说,不过,小吃铺肯定是比不上的。您也知道,我们那间铺子就是小打小闹,做些街头小吃罢了,难登大雅之堂的。”
顿了顿,又欢快道:“正好,前几日我听人说,四方楼的厨子京城菜做得不地道,大约是个京城来的行商。今儿我就在您这儿偷一回师,您可万万不能
小气呀!”
“那有什么?你要是喜欢,厨子直接送你就是。京城菜味道太重,我平时也不大吃,让他去酒楼才是真正发挥所长呢。”
梅氏患有头疾,据说是十几年的老毛病,常常要吃药,这次就是疼得太过,才选择南下返乡休养。海西府的冬天相对温暖湿润些,北风也远不如京城那
边的凛冽,还能时常出去走走。
若是在京城,她一整个冬天基本上很难出门,一吹风就犯病,哪里能像这边一样,还能隔几日出去溜达下,做好防护后偶尔爬个山什么的。
李絮哪好意思要什么厨子,心思已然在对方的头疾上打转。
先前不算太熟稔也不好指手画脚,如今倒是可以试探着提一提。梅氏的头疾听起来像是偏头痛,在后世也是比较难缠的慢性疾病,有的人疼得脑壳跟被
劈开似的,结果去拍片什么也拍不出来。
不过,除了保暖、保养身体之外,倒是可以尝试下推拿舒缓。头上穴位很多,若按到位的话,不敢说根治,效果应该还是有的。
她一边夹着菜,一边琢磨着怎么说这事,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从头顶传来。
跟炸了个大响雷似的,却比响雷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