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家老仆,赵八达修炼功夫十分到家,李絮鲜少有见到他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时候,额前还冒着汗,似是真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城东?发生何事了?”
她跟赵八达凑巧买在一块的铺面就在城东,也就是将来的纸坊坐落地,此刻他口中提到的八成就指的那里。
李絮脑子快速转动起来,过着可能发生的糟糕事,很快锁定了孙家。
无他,只因作坊本来的铺面是孙家所有,还是孙家用手段从个孤寡老人手里低价买入的。当时,原主不敢与之争执,本打算忍气吞声,只是运气不好,隔年就染了病去世,家里也没有别个亲人。
像这样旧主已经不在、又没有继承人的产业也有一些,魏渠让人将这种先行挑出,挂到牙行公开出售,变卖了钱财再去弥补其余窟窿。若是将来旧主还有亲人回来要求归还,再另行转圜。
肥水不流外人田,李絮手里有钱,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得了内部消息,转头就去牙行按流程办事,将其拿下。
如今若是出事,八成跟坏了事的孙家有关!
“莫非是孙家人来闹事?”
赵八达摇摇头。
虽知她是女子,须得避嫌,但,今次事情非比寻常,他也只能将李絮拉到一旁,避开外人悄声说了几句。
李絮本抱着一丝侥幸心里,想要有个正当理由跟赵八达离开此处,不必去县衙面对那等尴尬局面,却也没想到,赵八达给她提供的脱身理由居然如此强大!
作坊后头的池塘这两日正在清理淤泥,结果工人掏淤泥时,居然挖出了森森人骨,且有至少四五具!
思及孙家过去鱼肉乡里的所作所为,李絮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那几具白骨多少也是孙家人犯下的罪行之一。
“这事不是应该直接报官吗?衙门那边应该能找到过去几年的失踪人口记录……”她有些不解。
赵八达声音压得更低了,看看左右,才说:“不只是这样。除了人骨,还挖出了两口大箱子,里头——”
“里头该不会藏着什么金银珠宝吧?”李絮眼睛一亮,忽然想起方才商贾们提到的那不翼而飞的半数孙家家财。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魏渠和敖县面临的问题即将迎刃而解。虽然孙家先前花掉了不少,但有了这些钱财,至少光复敖县的难度会下降一半。
赵八达点点头,却无半点喜色,面沉似水。
若只是普通金银珠宝也就罢了,偏偏竟是些带有前朝徽记的金条银锭!
箱中甚至还有十几粒鸽蛋大小的明珠,品相奇佳,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绝对是贡物级别乃至以上,哪怕是出身贺家的赵八达也感到心惊不已。
据他所知,如今宫中这样好的南珠少之又少,皇后、贵妃这级别手里最多也就一对两对的,赐给下臣的就要更次一些了,更遑论市面上流通
着的。
这样的豪富,可不像是个普通贪官县令能拥有的财富!
李絮脸色变了又变,刚才因为赵八达突如其来解围的些许欣喜化作乌有,面色重归麻木。
这么大的事肯定得着作为一地主官的魏渠,她果然还是躲不过这一遭!
罢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去就去吧!
一刻多钟后,李絮硬着头皮走过昨夜的石桌旁,目不斜视,转了几个弯,才与赵八达一块被引到书房门口。
长生面上的失望之色已经被欣慰所取代,旋即又变得有些苦恼。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替大人们操这种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