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请原地消失》最新章节第19章改朝换代钓龙神
到了第四天晚上,阖府上下都觉得该歇一歇了。
主要是老夫人熬不住了。
她年近古稀,连熬几夜,命都下去半条。
人都说老年人觉少,她这一觉,却直补到了隔天中午,醒来后还在床上歪了一会儿。
到了下午,老太太沐浴焚香,准备为童子作像。
作为当世唯二两个见过牡丹童子真容的人,老夫要画出一副准确的素像来,描清童子的眉眼衣饰,好给后来者做个模子。
彔白是卷毛,又无发髻,不太符合当下人的绘画习惯,但老夫人工笔极好,虽然多年未练有些生疏,形态shén • yùn却抓的准。
那一双圆眼带笑,明明该是十二分的可爱,细看之下,却也不失庄严。
说起奉神立牌,其实是件很复杂的事儿。
牡丹童子未在人间传过神名——
又或许祂曾传过,但在漫长的岁月里散佚了,留下的些许痕迹,也被并进了其他小儿神的故事里
——但徐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恭谨之心。
老夫人和大老爷一起拍板,直接照古礼走,以【初敬】的规格,请神告天地。
而在这种情况下,单说造像这一环节,就需得好几道:
既要有画像,还要有龛中的雕像。
要有足够大气的塑像,还得有一尊足够贵格的宝相。
为表虔诚,这里头的画像,得由徐府的一家之主亲绘。
徐大老爷的工笔比他妈还好,但多年未曾提笔,为求万全,也得先静心一日,或是画点别的找找感觉。
正好这天无事,大老爷也补了一觉,乘车去了官署。
他挑拣着处理了一些重要的批文,顺便给当今上了个折子,说要告假三天。
当今很随意的就给批了。
唯四老爷精神健旺,熬了三宿,还跟大小伙子似的来劲,清早天还没亮,他就出门溜达去了。
这回不是招猫逗狗,是有正事。
督公府里的这几个主子,除了老夫人,其实没人亲眼见过童子,徐清英的神异确实可证,但嘴巴里的故事太邪乎。
虽然逻辑都自我通顺了,但四老爷总担心这里有诈。
毕竟人间有疯人。
——前朝有一可著名的乞丐,疯起来画风飘逸豪迈,直说自己是xx的什么三皇爷,一生富贵临老颠沛,那故事讲的,听着伤心闻者落泪。
他还能喝酒,会念诗,糊弄的一帮人直叹英豪晚年不易,叹他的红颜们尽皆薄命。
结果后来叫人戳穿了,说他就一老光棍。
光棍年轻时在村东头卖筐,老了在西城区讨饭,叫狗咬了后染上疯病,满大街的胡言乱语,每次的词还都不一样。
后来有医者说,这就属于想的太多。
一个故事,在脑内过了千遍,所有漏洞自然都会补全,再赶上个大病糊涂一下,分分钟把故事当真,骗人之前,先骗住了自己。
四老爷就寻思着,人间有这样的疯人——
——那疯人一死,世间也该有这样的疯鬼吧?
神婆子进府,点了燃魂香,但他们现在能确定的,也不过是有个玩意儿占了徐四的肉|身罢了。
无论老夫人多坚持天人开慧的说法,到了四老爷这儿,他总要怀疑怀疑那是不是个疯鬼。
这事必须的想法子验证。
验不了天上,就要验人间。
四老爷本着这样的心思跟徐四那儿问话时,虽然刻意避开了他妈,但却并没有没避开他大哥。
徐大老爷状若无觉,就在一边静静听着。
徐四当时听了他好些问题,然后说着什么“不学数理化,生活处处是神话”的哼唧调子,硬给他扒拉出了好几种神异的手段来!
比如什么避雷针啊。
什么孔明灯啊。
还有用什么法子可以取了硝石,丢下水里即刻就能做冰啊。
等等等等。
虽然证明不了他曾有仙法,但足以证明他有切实的智慧,并不是纯靠逻辑转换在编故事。
要证世界观的法子,其实也有。
徐四称大地为地球,言地球不过九界之一,靠世界树联通(这里是说书顺嘴说到了漫威,岔设定了)。
你再问他地球为啥叫地球,他又答:
“因为大地本来就是个球啊!”
再往后,他还哔哔了一些【一年十二个月,一天二十四小时】【自转公转都一样,九成九又是个地球】一类的小话。
事实上,就连他说脚下大地其实是圆的,四老爷都不是很惊诧——
在接受了天帝乃是一大树,神于天又圣于地的情况下,人界若是一挂靠其上的果子,实在是合理的不需要任何余地
——只不过他们这儿一般只分人鬼神三界,神树上剩下的六个果子是干啥的,他属实有些想象不来。
“凡事空口无凭。”
四老爷当时还问呢:
“若不施仙术,你可还有法子,能向我证明大地乃是一圆果子?”
徐清英倒在碧玺怀里,哼笑着就说了好几条。
地平线是弧形。
海平面上的航船从远方来时,总是先看到桅杆,后看到船体,远去时,先消失的是船身,后才是船帆。
日食,月食时,观察月球,太阳食面总有一定弧度。
以上,全部来自《中学地理课本·必修二》。
其实徐清英还哼唧说什么环球航行来着,不过督公府也没那么多钱烧的慌。
这年月搞环球航行,别说烧钱了,烧人命都不一定有结果!
四老爷这波出来,一是想找海上混饭吃的,问一问状况。
二是准备收拢几个会观星象图的,让印证一下徐四说的月影上,到底有没有圆弧。
如此这般忙了两天,说是歇着,其实仨人都还挺累。
时间匆匆而过,到了点燃魂香的第五天。
四老爷在自己的院里吃饱了饭,又闲闲的听了段小曲,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溜达着去了后园的厢房。
打一进门,这屋里变化可大。
兜头是一又高又宽的立木架,上头挂着三幅绘画。
最左一副,就是老夫人早前画的那张素相。
她不止仔细描摹出了童子的眉眼衣饰,还在眼角发顶的地方,标注出了【黑】【翠】一类的颜色。
正中,是一副是大老爷花了两日功夫,才打出来的底稿。
画中童子成自在坐,捏转法/轮印,一腿盘起,一腿微垂。
脚腕之上,还有迤逦的火鸟飞舞盘旋。
大老爷画的正脸同样很有shén • yùn,一双笑眼之下,小童儿肉|唇微启,脸颊上还有个笑涡。
它和过往神相画唯一不同的点,便是画中小儿神没有梳髻。
最右那张,看着最像草稿,是为了定下衣饰和细节,专门画出来的放大图:
一对能半包耳垂的镂金耳扣;
还有一枚坠在发带上,花纹繁复的头饰金珠。
其实老夫人已经不太记得这些饰品上的细节了,尤其那金珠,遂苦思许久,一个人做了回完形填空题。
你看哦:
已知,梳头发的桂树仙女,已经给玉兔坑下凡了,所以这近侍的位置,八成也落到了她的手里。
遂可得条件一:
【玉兔是给童子梳头的】
再加上老夫人曾经亲眼所见的条件二:
【童子发尾确实坠着一颗金珠】
之后抬头看窗外,又立时可得条件三。
即:【月亮正好是圆形的】
结合以上三点,再类比着想想因为细长,就成了童子脚镯的太阳鸟——
——那能被祂坠在发尾当饰品的,不是月亮,还能是啥?
于是放大了的金珠图像上,画的正是一憨态可掬的兔子纹。
今日叫徐四来,第一重要的就是看这些画。
若是确定了和童子法相无二,回头大老爷就该去寻金卷纸,正式为其造像了。
又过两刻钟,门廊外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
碧玺带着徐四来了。
神婆前两日休息时,又出门配了回药,今天的新药劲儿可大,徐清英不止给迷的神魂颠倒,脸上还有股不太正常的红光。
碧玺早被梅姑交待了任务,进屋后也不忙着行礼。
她虚虚引着徐清英走到近前,抬手一指:
“少爷快看看,这是谁?”
少爷目前还在kè • yào上头的第一阶段,眼神不是很好。
不过使劲眨了眨后,徐林瞬间就清醒了——
“卧槽小山主!”
他吓的一个趔趄,甚至连神志都暂时回归了一瞬。
那神婆子日日站在墙角,防的就是这一招,当下又是两步上前,给他鼻端多吸了两口神烟。
徐清英抽抽了两下,乖了。
“呼……”
老夫人坐在上首,松了口气:“看这样子,神相是可用的。”
大老爷画了两天工笔,手疼眼睛还酸,这会儿跟着松了口气,往窗边的榻上一倒,招手喊他弟:
“来给我敲背。”
他弟昨个夜里,正赶上城郊要下雨,赶紧拉人,好不容易才在那遭雷劈的宝塔上,验证完了避雷针的用处。
他也腰酸背痛呢。
结果大老爷不为所动:“你就说来不来吧。”
四老爷看他大哥许久,到底还是选择忍辱偷生,瘪着个脸,来了。
他把昨日记下的东西,转手递给了梅姑,梅姑翻开笔记,开始照本宣科。
主要问徐清英雷霆之事。
无奈徐清英时,也不是个学物理的,比起雷霆,他还是对雷霆加速器更熟点。
“你改一改,问雷神。”
这话是老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