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吊灯下,餐桌上铺着粉白格子相间的桌布,花卉香薰汲取着屋内的暖源,释放出令人莫名安心的味道。
窗外雨势仍不见小,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发出“噼啪”的密集声响,混浊不清的清晨街道与温馨的室内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光景,被一道墙壁轻松地隔开来。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汽车旅馆内,织田作之助听着厨房的响声,久违地静下心来享受这可以称得上是“和谐轻松”的一刻。
老板将新鲜的食材放进冰箱,擦去手上的水渍,看着窗外的雨边走边道:
“奇怪,天气预报明明说这今天都是晴天啊,昨晚的小雨停了一段时间,今早反而莫名其妙地下得更大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总是发生,天气也不会例外的。”
用完餐的织田作之助把勺子放在桌面的餐巾上,声音淡淡。
他捻起一面湿巾,柔软带着微凉温度的纸面覆过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如很多年前,他在灵活装卸qiāng • zhī前仔细净手的准备一般,仿佛这样就能够擦拭掉手上乃至心灵的污渍。
联想到一些无关的往日画面,他顿了顿,随即缓缓将放在一旁的塑料盒推至餐桌正中,对老板道:“这是这个月孩子们的生活费和幸介要的生日礼物,代我转交给他们吧。”
“你……不去看看他们吗?”老板检查着餐馆内的设备,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有些犹疑地道。
“不了,回出租屋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一下又要到上班的时间了,最近工作不太顺利,上面要求的进度不能够耽搁。”
织田作之助眉眼淡淡,似乎已经对彻夜的工作后紧接着开展白日的进程习以为常。
mafia的高级干事在大厦中轻松按下催动组织的按钮,背后离不了像他这种小齿轮的彻夜打扫善后。
在西装革履的干部们坐上办公桌之前,从基层的工作到措辞完善的报告都需要连轴速转地做好准备。
老板握着抹布擦拭着垂吊下来的灯罩,没有说话。
几年前一个阴暗的夜晚,他接待了这位浑身带着未褪煞气的男人,他看起来疲惫极了,颓然冷峻的气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想接近。
那时他完全没有想到,安静坐下后点了一份招牌咖喱饭的织田作之助会成为这家餐馆的常客,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男人会语气诚恳拜托他照顾在龙头战争中失去双亲、被他所收养的孩子们。
毕竟他彼时垂下眉时散发气质看起来像是才跟某个险恶的异能组织火拼完毕。
“我的工作……,没什么的。”男人提到他的工作时有些滞缓,随即抬起眼,沉沉地重复一遍,“没什么的。”
“……拜托您了。”他眼里有着难以言说的惆怅和痛苦,真诚又明显不擅长的恳求在俊秀的脸上苍白如纸。
老板突然升起一个念头:眼前的人并不在乎自己能否获得一个避风港,他只想让他人获得短暂的幸福和归宿,哪怕是间接的、无偿的,像是一种虔诚的精神寄托和赎罪。
从回忆中脱出,看着准备离开餐馆重新陷入风雨中去的男人,老板沉默了一瞬,随即露出了和善无奈的微笑。
“礼物这种意义非凡的东西,你还是亲自给他们吧。”
织田作之助整理着装的动作微顿,蹙眉,顺着老板的视线转身。
红色的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有半个门高的小男孩一身睡衣,曳着拖鞋牵着比他稍矮一些的小女孩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织田作之助。
如果中原中也此时站在这个场景中,定能认出来身形半掩在男孩身后就是那日向他和玛奇玛推销花束的小女孩。
“我和咲乐从天昨晚一直在等你。”男孩语气控诉地道,稚嫩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气。
曾经长期浸淫在枪林弹雨中的男人显然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无声的压迫感袭来,让男孩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抱住身后的女孩,这是他们在龙头战争中身体留下的本能对危险的反应习惯。
看着他们害怕的举措,男人没什么反应,只是伸出长臂,越过孩子们的头顶,把他身后还在放着风雨的门合拢。
重新回归温暖寂静的室内,织田作之助面对着他蹲下身来,声音平缓地道:
“对不起,幸介,我没有买到你想要的甜品,我下班赶到的时候,甜品店已经关门了。”
名为“幸介”的男孩的生日在昨天已经过去了,咲乐因为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在哪一日,所以这些年都跟他一起过。
两个人一直想吃的甜品只在横滨最有名的一家甜品店季节限定供应,这家甜品店是会员制,如果没有提前预定或是这方面的特殊vip顾客,是很难买到的。
甚少麻烦别人的织田作之助提前半个月才托人预定到了两人份的甜品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