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他从未这样叫过她,让她心尖颤了颤。
是了,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但他没有用自己提供过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英文名,对他来说,她是“三水晚”这个符号背后的人,
“我不在酒桌上谈生意。”
他滴水不漏地回了她的话,言辞间没有任何倾向,却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不在酒桌上谈,是因为醉的时候无法做出合理判断和思考。他一边拒绝着她,一边又给了她温柔而不失体面的理由。
“嗯。”她吸了吸鼻子,试图掩盖喉咙里的酸意,“我知道。”
“你不知道,不然你刚才也不会站在门口抓着我不放。”
“我……”
柴漾怔了怔,隐约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五指抠着沙发,眉峰一横,“不是,我也没和别人这么谈过生意啊!我他妈是那种什么都不挑、谁都看得上的人吗?”
啊……她好像找回了骂uy那群臭小子的劲儿。
可是,她都说了什么?
啊!!!
她局促地端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心里盘算着还是找借口赶紧溜吧。
刚放下水杯,却见厉宁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面前。
弓身,单膝蹲在她面前。
他说:“你意识到我们现在沟通上的问题了吗?”
他真的很高,这样蹲下后和陷在沙发里的她高度差不多。
他微微仰头,眼底映着她的轮廓。
柴漾被他看得眼热,但近在咫尺的帅哥又让她舍不得别开脸看。
她盯着他,想了想说:“说实话,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面对你的时候,我找不好边界和分寸。”
说是第一天见面的业务往来关系?
哪有待面试的员工认识老板第一天就往对方酒店房间跑的?
说是相熟多年的亲密朋友关系?
中间断了联系的这么多年又分明无法忽略。
而过去的亲近时光又仿佛历历在目,总是忍不住想要逾越过陌生人和商业关系的分寸,想更进一步,又不敢更进一步。
客厅里传来虞之焕浅浅的呼吸声。小家伙蹦蹦跳跳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厉宁策没有要回去照看孩子的意思。
柴漾在他沉静深邃的目光下,躁意也消了几分,消散进这月色。
“袁青说,和我交朋友需要很长的时间。因为我不主动,也不会敞开心扉。所以能成为我朋友的人很少,但每一个都是很有耐心的人。我想,我大概也并不是掌握不好分寸,而是潜意识就不想这么做……不想保持距离。”
很神奇,与厉宁策见面后的这个晚上,她竟然开始当着他的面剖白自己。
“因为你是我过去的一部分,是故人。”
他是天然就会被她迫切划归进朋友范围的存在,而这种类似于所属物情结般的隐秘想法会让她自己的理智感到矛盾。
因此,才会既想避得远远的保持距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酒精让感性的欲望略占上风,而在理性的意识和感性的潜意识的撕扯中,她变得疲惫且狼狈。
他听她说着,蹲在自己面前沉默了良久。
忽然抬起手,拇指落在她的脸颊上,指腹自上而下地轻轻划过。
柴漾怔了怔。
那里有一滴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泪珠。
而他的动作轻柔而虔诚,不带任何妄念与私欲。
“我本来很期待和你见面的。”他低声道,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自嘲,“可我怎么觉得,见到我让你更痛苦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