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小刀随意别在腰间,乌黑油亮的头发束的高高的肆意扎在后脑,眸光清亮又坚毅,同他往日中在就死赌坊那醉生梦死的模样不同,如今的她,当真堪得上英姿飒爽这四个字。
一身的劲装将少女腰身勾勒的纤细笔挺,她在夜风中疾驰,左边点几下右边点几下,最后赶在打更人再一次喊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时稳稳落了地。
不多不少,恰恰好第十二下。
“人呢,人在哪。”
白日里见到的桃林如今一个人都没有,安王家家仆并不算多,大部分都在主院伺候着。一来是安王妃勤俭持家,从不随意将钱都花在这些个上头,二来是安王当年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成就一方霸业,寻常小儿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哭两声,有这般威慑在手,又有谁敢上前挑衅一二?
凌文月将小刀抽回来放在手心,绕着不大的桃林又转了一圈,依旧没见到人。
“不是约好了这个时候在我家见面的吗,怎么一个人都见不着。”
她挠挠头,正准备抬腿又转一圈时恰好踩到了什么东西上,树枝吱呀一声响,此时正值春末十分树上的桃花已掉的差不多,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朵花在树上轻轻摇曳,一阵寒风吹过,云层遮住了月亮,看起来格外瘆得慌。
她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愚蠢。
先前她觉得自己有功夫在身又是自己家应当不打紧,直到这时候偷摸着出来不小心踩到树枝心底一发寒恍惚想起自己,其实是相当的作死。
指不定前方就是有什么埋伏,等着将她兜回去卖个好价钱。
“算,算了!”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对着前方的黑暗喊道,“胆小贪生怕死之辈,爷爷我还有要事在身,我,我还接了好几个悬赏令,你不出来,我就先去,去shā • rén了!”
“你憋着吧!我去了!”
说罢便往后猛地一转身,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才跑了两步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时间恍惚停滞了,碧绿星星点点在她身边浮起,如冉冉升起的夜明珠,绕着桃林轻轻舞,一串一串地绕着她浮动,如梦似幻。
萤火虫?
她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潭之中,周围是静谧的想哭的水色,点点浮萍在身边浮动,漾起寸寸涟漪。
一阵悠扬的笛声在夜空中响起,如月色一般深深地划破深潭水波色,一瞬间凌文月自己愣住了,忍不住站在原地驻足聆听。
就好像是,梦境一样。
“郎君。”
唇红齿白的女子手握一把长笛笑吟吟地坐在树上望向她,白色月华裙轻轻流转,头上的艳红珠钗在月色散发着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故事上说,有一书生在桃林中迷了路,夜半时分在树下歇息时偶遇天上神女,两人从此一见倾心二见钟情,当夜便在桃花树下结为夫妻。
故事上还说,那书生其实家中还有妻子在等,那神女也有一丈夫在天上候着,二人露水情缘一遭便匆匆而去,次日再醒来时笛音已散桃花已落,回忆一番,想来——
不过黄粱大梦一场。
凌文月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心跳的极快,愣愣地站在树下看着上方那眉目如画的姑娘,一时间怔住了。
便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随着一声惊呼声,美人宛若一把白玉兰从树上重重而落,笛音划破了月色,在深潭中扎入了一道刺。
凌文月脑子一空,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张开双臂接住了他。
但很显然段瑾低估了自己的体重。
月色悠悠,那夜,侠肝义胆的世子爷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双臂断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