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只手伸到了面前,不知他为何发疯的包晴赶忙将他摁住,“知道你反感这话题我便不说了,我也是猜的。”
“往死里猜。”连遇捏紧拳头,长这么大,行走江湖这些许年,还是头回有人敢当面朝自己身上扣这屎盆,简直比说他奸污民女还是可恶。
“我也是瞎猜的,不过我就是想不通如果除了待嫁女儿他还另有选择,总该有个由头吧,除了断袖刺激……”
“闭嘴……”
再由着她说下去,连遇真保不齐要在这树上和她来个鱼死网破了。
刚巧底下两个婆子打闹完毕,说起府里一件怪事,连遇趁机收手,冷眼听着底下。
“不过说起来,我大约知道那班子里哪个有问题。”厨娘拿着汤勺在药盅里搅上几搅,神情突然不似方才那般轻浮了。
她的变化柴火娘看在眼里,赶忙凑过去问:“谁啊?”
厨娘不做声,一双蛤蟆眼只管盯着锅里,默了会儿后猛地摇头:“说不定是我想错了,你就当我没说。”
“你怎么这样?且不说这厨房平日里就咱们姐俩作伴,就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得告诉我一声,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真见了那位绕着走便是,老姐姐!姐姐!”
“罢罢罢。”厨娘甩开汤勺,一本正经地望向柴火娘:“我说与你可以,只一样,千万别说出去,我怕夫人听了多心。”
柴火娘不迭的点头。
一道云彩打天边飘来,恍惚间遮住了月晕,一片暗影间,厨娘的声音低而神秘:“今日那位姓林的角儿不是去给咱们夫人唱戏吗?老爷原也说要一同去的,谁知临行前老爷忽然不适,便半路回书房歇息了,那会儿我刚好给少奶奶去送汤羹,路过书房时就见到了……”
“见到了什么?说啊!”柴火娘一脸的紧张,身旁同伴反悔不说,捉住对方的袖子便不撒脱手。
“你别拽我啊,我说便是了,才裁的衣服都被你扯坏了。”厨娘嫌弃地扫落袖口上那只黑手,重叹一声开口:“我见到了那位紫衣姑娘钻进了老爷的书房。”
“啊?你不会看错吧?咱们老爷平日里可是除了夫人旁的人都不正眼瞧的。”
“你当我不知吗?我就怕看错,特意趴在门口听了许久,就是个女人的声音,两个人哼哼哈哈的,好不羞人!”
这可是个天大的新闻了……半晌过去,柴火娘从震惊当中回过神,一拍大腿:“是了,咱夫人和少爷虽不是亲母子,可平日里却比亲母子还亲,少爷出了那么大的事夫人不会不去瞧的,八成是知道了老爷的事。可是也不对啊,就凭咱夫人那脾性,老爷就算要纳小的,夫人也不会不允啊?”
“谁知道呢?不过我也听说,这戏班里的姑娘不光会唱戏,那方面的工夫也是了得,说不定是夫人老了,老爷想找些新鲜的呢?”
“你就坏吧!还有这听起来不就是桩艳事吗?哪就扯上连遇了,别忘了,连遇是个男的。”心知对方是故意说出来挑逗自己,柴火娘干脆伸出手在厨房的腰眼上摸了一把,两个已婚的妇人打打闹闹,听得无外树上二人一阵皱眉。
对外感情不错的夫妻俩暗地里竟生出此等龃龉,也是脏了耳朵。
“觉出哪里不对没有?”
连遇还急着前仇,并不想同她多说,一双手拼命抓着树干,躲避着包晴的手。
夜风不小,树枝极细,想案子想到出神的包晴抬手挠了挠头,竟真没去扶稳连遇。
“那位陈大户好像始终都没露过面?”无论是白日里儿子出事,还是方才陈夫人在偏厅上面露杀机,那位陈大户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想来想去,这里头很是不通。
包晴皱着眉,越想越想不明白,烦心时忽觉旁边什么东西一颤,赶忙伸出手去:“对不住,我想得入神,把你给忘了。”
还不如将他给忘了呢!重又被扶稳的连遇面黑如炭,他这会儿不光想抓住那往他身上泼脏水的贼,更想杀了暗门那帮人,下的什么毒,让他如此丢人!越想越气,连遇不禁朝那个有份参与的包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家伙居然在发愣。
北风吹来,捎来远近万家余炊,其中有个味道那么的似曾相识,今日早些时候是她才闻过的。
“包承遇,你看看咱们四周哪边有院墙。”
“我叫连遇。”包承遇是什么鬼?连遇隔着夜风朝她飞了计眼刀,可夜空之下,包晴的眼睛却难得的明亮紧张,他只看了一眼便忘了方才的嫌隙,依言朝四处打量起来。
陈家极大,远近连片的足有数十间房,锃亮的瓦顶这会儿齐齐悬在脚下,点缀在花草池塘之间,没见近处哪里有院……墙,望着望着,连遇眼底一沉,朝东十丈远,如她所言,果真有处院墙,墙那头隔着的是处破败院落。
“有处破院。”
知道包晴不会凭白这么问的连遇扬眉,等着下文。
天上繁星点点,如撒在穹碗里的晶亮糖果,包晴坐在树梢上,突然伸手拦腰抱住连遇,纵身朝下跃去,风吹起二人衣袂,交缠在一起,连遇才要皱眉,就听包晴的声音随风而来:“隔壁那处废院是卢员外家的。”
卢员外家的小姐被人拆头栽花就是一早的事情,包晴一说,连遇也想起来了,想想,这其中的确太过巧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