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如影随形,雨注般砸上屋顶回廊,包晴抱着连遇在碎瓦飞石里左唐右突,可怎么都甩不脱那雷闪。
有雷声在的关系,这一路上包晴倒是没有跌跤,可带着个人折腾这么久,体力头一个便跟不上了。
瞅准一个雷声稍停的空档,她挽紧连遇在处假山旁站定。
“包斩,你带着姐姐先走,何毓他们快来了。”
“一早便走了。”连遇开口,漂亮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她知这家伙傻,若不傻怎敢毁他的扇子。
一想到扇子,连遇方才平息的怒气又陡然升起,他两只手一边一侧将包晴扯住,整个人如同千斤坠般挂吊在他胸前,口中念念有词,誓要取她性命……
眼见头顶雷声更盛,才将一口气喘匀的包晴舔舔嘴唇,准备带着连遇离开此处,腿一提却发现哪里不对。
“阿顾,你别抓那么紧,我飞不动。”
要的就是飞不动。连遇冷笑着,心里默默数数,这道雷下来,她必死无疑,三、二……
眼瞧着盘卷在头顶的虬龙就要脱离云层直劈下来,打从院角上方忽的飞来样物事,那东西起初不起眼,活像几个由网兜兜着的烂苹果,可一见风,竟瞬间散成好大一张网,网的四角缀着青石,瞬间飞至头顶,连遇甚至不及反应,就被迎风而倒的包晴来了计泰山压顶。
“包晴!”
疼痛之中,连遇听见何毓的声音,紧接着哒哒步声纷纷赶到,几双粗手将他和包晴从网里扒拉出来。
“包晴!”何毓瞧着这满园狼藉,shā • rén的心都有了:“你做的好事!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连遇经了包晴的泰山一压,这会儿又被差役们的粗手拨来搬去,心情正是不好,骤然听见何毓的腔调,还在想个中缘由,可等他回神后顿时明白了原因,因为先前防着包晴跑路,他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包晴身上,如今一压,他二人的情状便变得越发不好描述。
连遇的脸腾地变了颜色,说不清是黑是白是紫是红,更加要命的是那个瞎子不清楚状况,只当旁人要欺负他,死抓着他不放手。
“撒……撒……”连遇体力耗尽,被人抬走了。
他此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树影挂在窗上,崎岖如同鬼影。
桌上摆着个巴掌大的香炉,内里插着只袅袅升烟的安神香。
连遇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看着窗上的树影,这里是陈家临时给他安排的住处,比先前那间小许多,也干净许多。
来时桌上本是没香的,大约陈家小厮受不了连遇身上那骨子寒意,特意跑去库房请了这一支给他点上。
可连遇这会儿半点不想安神,他就想shā • rén,杀了包晴。
出了这档子事,陈府上下又是半宿没睡,窗前方才人来人往,他也听了些许,大约说的是何毓发了大脾气,使人打了包晴十大棍。
只盼别打死了,好留着他杀。
说曹操曹操多,这头连遇的拳头还未松开,门外便传来了窸窣步声,那步声一个款步一个停顿,一听便是两人,他唇角一牵,扬眉看向门口停住的两道人影,一个头扎双髻,另一个呲牙裂嘴的不正是包晴?
他翻身坐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包晴,就等她进来,可等来等去却等来这么一句——“真的没别处?”
?
“包姑娘,这话你说了一路了。”丫鬟不耐地开口,话她听了一路,也回了一路,按说道理早该说清,可这位包姑娘就是不听,不听便不听吧,她便再说一遍,只当是绝了她的念头:“方才那几道雷将院子里的屋社劈坏了好几间,这会儿屋子属实安排不开,包姑娘是女子,原不该送来同公子同住,可这府内上下都问了个遍,实在没人能腾出张空床与你了,况且你与这屋内的公子,旁地俾子不便多说,便祝姑娘百年好合吧。”
连遇才将这茬放下,如今被人提醒,心情越发不好起来。
不是他体力未复,定然要将门外两个齐齐杀了。
门外那个呲牙裂嘴的家伙这次没再言声,丫鬟以为她是接受了安排,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