龃龉之间,无人敢将话茬应接下来。
衙差里有个名唤何四的,为人很是机灵,见连遇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顿时头皮一紧,眼珠骨碌碌转腾两圈,忽然上前,挽起裤管扑腾一下跳入池塘。
“现在不是追究孰是孰非的时候,包捕快还在水里呢,救人要紧!”
身后那几个差役都是平日里油条惯了的,听见何四开口,都跟着反应过来,一时间懂水性都扑通入水,那些不懂地也都或寻竹篾或找绳索,总之都让自己看上去手中有活,免得让旁人寻了把柄去。
连遇站在岸边,冷眼看着那群人,耳根骤然一凉,有个细碎的声音随风踽踽传来。
“不杀了?”
千里传音让凤小安的声音听上去越发大惊小怪,虽然就短短三个字,连遇却仿佛看见个人点着指头在面前质问——你是谁?shā • rén不眨眼的魔头!不shā • rén也就算了!怎的!如今改救人了?
他不自在的抿抿唇角,事情虽是说的那般,但绝不是因为他存了善心,他会这么做全是为着……连遇眸光一敛,望向池塘的方向。
这会儿水里足足下去了两三个懂水性的,可瞧那动作却不是各个尽心,有个长得矮墩墩如冬瓜模样的家伙分明是下水去装样子。
若只是装便也算了,可那冬瓜自己慢吞吞的不说,游到包晴身旁时竟示意旁人扮出手滑的模样,三两下过去,人没捞上来不说,包晴反倒被那几个家伙往水里按了几下。
咕嘟嘟的灌水声里,冬瓜还装模作样地招呼同伴:“你别抬,人多了劲儿都使不到一处。”
“说的是呢。”
身后响起淡淡的声音,冬瓜打了个激灵,堆笑着正准备回头解释,忽又闻连遇说道:“看来这位差役深谙救人之法,未避免节外生枝,就劳烦你亲手救她一救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方才还有气,衙差若再推脱怕是要出人命了。”
冬瓜叫苦不迭,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刚才他别多那句嘴,或者可以再退退,直接和汪五换班,他去外院值守,不到这破水塘边上来。
恨就恨包晴带来这么个人,虽说是个病秧子,可句句话说得都专捡人痛处,凤小安的人,果真厉害。
冬瓜再不敢造次,三两下将包晴从水里捞起来,扛在背上,扑腾着朝岸上滑去。
月色清寒,连遇站在岸边,恹恹的脸微微泛着青白,若不是他在,背上的扫把星这会儿怕是早没命了……冬瓜随意便被个江湖小卒拿捏了,心中不禁忿忿,若是将这人一并除了……
“方才已有人将此间时报与你们捕头,这会儿想是要到了。”冬瓜那点心思想瞒住连遇简直比登天都难,他这会儿懒得搭理旁人,一双眼睛只管看着地上躺平的那“水鬼”。
在水里折腾这许久,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夜风略过水面,轻轻的拂动衣襟同袖管,连遇看着闭目平躺在地上的包晴,心中有了答案,他不曾有过善心,也不介意包晴是死是活,他在意的是包晴是不是死在自己手中。
“这话纯在骗鬼!”与池塘隔着几道院落的地方,凤小安气哼哼地趴在房梁上,听着连遇隔空传来的话,闭上音门,在哪狠骂。
方才他同连遇走的好好的,那家伙突然撇下他自己跑了,这还不算,连遇居然还使唤他去给一个叫什么何毓的家伙报信。
“又是报信,又是寻趁手兵器,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