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美,沈怜雪也不例外,且今日这样场合,若是穿着寒酸,反而会惹人谈论。
沈如意坐在母亲身后,晃着脚丫看她:“娘,就穿鹅黄那一身,好看的。”
沈怜雪浅浅闭了闭眼睛,还是把这身袄裙寻出来。
她已经许多年未曾穿过这样鲜嫩衣裳,如此往身上比了比,都有些恍惚。
“哇,我的衣裳是小兔子,娘的是黄鹂鸟。
沈怜雪的衣裳自比沈如意的大几倍,衣服上的绣纹便更显精巧,上面的袄子绣的是枝头黄鹂,正在欢快鸣叫,下面的暖橘百迭裙也是如意团花纹,只不过裙摆做了一整圈卷云襕纹,走起来简直是波光流转,步步生莲。
沈怜雪一旦做出选择,便不再犹豫,她迅速换好袄裙,然后坐在了妆镜前,开始重新梳头。
“娘,今日戴这个簪子,跟团团的一样!”
赵令妧眼光极好,对衣食住行都很挑剔,她送来的衣服,鞋袜中衣甚至是腰带和玉佩都是一整套的,自然也不会少了头上的头面。
沈如意头发又松又软,戴不住又重又沉的首饰,赵令妧给她准备的都是绢花、发带和小发梳,沈怜雪却没这个顾忌。
搭配这套衣服的,也是喜鹊登梅,却是一支鎏金坠珍珠步摇。
沈怜雪原在沈家时,也无女使丫鬟伺候,她同母亲学得梳发手艺,倒是极为熟练灵巧。
既然要打扮,就好好打扮,否则遮遮掩掩,含含糊糊,也实在很没意思。
沈怜雪给自己梳好牡丹髻,又把步摇插戴在发髻之中,那一串圆润饱满的莹白珍珠便在她脸颊边晃荡。
沈如意立即趴在桌上,扭着头看母亲。
“哇,好漂亮。”沈如意想了想,又说,“比平时漂亮好多好多!”
沈怜雪瞥了她一眼,又从盒子里翻找出一对珍珠耳环,简单挂在了耳坠上。
她平日很少戴耳环,更沉一些的耳铛更是没有,刚一戴上还有些不适应,摸了一会儿才停下。
“我娘,仙女下凡。”沈如意在边上拍她马屁。
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对于沈怜雪或者李丽颜她们来说,悦己者就是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如何让自己高兴。
如今对着镜子中明媚娟丽的自己,沈怜雪抿着嘴笑了:“就如此吧?家里也没胭脂水粉,便不上妆了。”
沈怜雪说着,让女儿过去看裴家的马车来没来,沈如意推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等在楼下的裴明昉。
“爹爹,上元佳安,”沈如意冲他摆手,“我们这就下去啦。”
裴明昉仰头看她,笑道:“慢着点,别跑。”
沈如意点头,回去叫了一声母亲,沈如意便穿好短靴,领着女儿出了房门。
往常的汴京,只要过了上元节,天气便会慢慢回暖。
今年的春日似乎来得格外早,白日里若是太阳高悬,定是温暖而舒适的。
当沈怜雪领着沈如意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呆愣在那里的裴明昉。
今日裴宰执要入宫伴驾,并未穿朴素常服,而是换了平日里宰执要穿的绛色官服。
官服颜色带了并不算明媚的红,却比他平日所穿青蓝颜色要亮堂得多,如此这一打扮,立即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也因这绛色,把他皮肤映衬得更为白皙耀眼。
大抵因要出门,裴明昉未戴九梁冠,只戴了一顶朴素的青云冠,却把他棱角分明的脸全部展露出来。
沈怜雪的脚步微顿,而裴明昉也呆立在那。
两人的视线在和煦的春风和明媚的阳光下轻轻一碰,随即便跟随温柔的风儿飘走。
裴明昉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努力克制自己的神情,拱手道:“沈娘子上元佳安,团团,上元佳安。”
沈怜雪也挺直腰背,端庄还礼:“裴大人,上元佳安,咱们这就走吧?”
裴明昉过来抱起女儿,一家三口往杂院门口行去。
“走,团团,”裴明昉换了个话题道,“今日你堂哥也来,可以带你好好玩一圈。”
沈如意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心道:他们这些大人,真的很不坦率。
她心里叹气,嘴上却说:“好,我要去看大瀑布。”
裴明昉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到沈怜雪身上。
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女儿的后背:“好,我们去看大灯山。”
沈如意:“……”
沈怜雪:“……”
沈怜雪缓缓勾起唇角,浅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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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元节这一日,汴京可谓是热闹至极。
甚至有从远郊县镇的百姓,大早起便拖家带口,往汴京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