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回错了,或者触犯了李卓航的忌讳,别说娶人家女儿了,他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脱身都难。
他借着观察棋局,定下心想:江南王只有月皇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王妃,从未听说他为了生儿子广纳美妾,可见他深爱妻女,喜家族和睦温馨。这点倒与我家相像。我不如多说些爹娘的日常琐事,和他们对我兄弟的教导,定能打动他。就算不能打动他,也不会惹恼了他。
想罢,忙填上一子,嘴里回道:“晚辈从小便懂事听话,不让人操心的。待到长大些,便生出反叛心理,觉得身为王相和梁大人的儿子心累的很,一心想要超越他们,再不受他们压制,于是整天跟他们较劲。母亲严厉些,是严母;母亲严格,父亲便宽容一些。晚辈从五岁开始,致力于跟母亲斗智斗勇,而父亲则在晚辈和母亲之间周旋,要做慈父,又要做好相公,难为他用心思,竟然做到了……”…
他一边下,一边娓娓道来。
李卓航果然被吸引了,落子越来越慢。
他抬眼看王壑,感兴趣地问:“你如何跟你母亲斗智?”
王壑道:“五岁那年,晚辈瞒过府里所有人,偷偷溜出去玩了半天,回来后府里闹翻了天。”
李卓航道:“那你可要挨训了。”
王壑道:“并没有。母亲没有打也没有骂。”
李卓航评价道:“太纵容了。”
王壑道:“纵容什么!她虽未打骂,却将我损了一顿,说得我跟傻子一样。因为我找的借口未能经得起她推敲,被她一眼识破,她说我吃一堑却不长智。为此,她先是把府里下人的花名册交给我背,要我理顺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来又把京城所有王公世家的名册教我背,搞清他们的家世背景,并理顺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那时我才五岁!”
李卓航咳了一声,道:“年纪是小了些。”
他虽然全力培养女儿,也没在女儿五岁时就命她背下李家的商业网,是从七岁开始的。
王壑道:“可不是,我不服气,于是再弄出事来挑衅她,就像犯案的罪犯,力求做到完美,以逃脱律法惩治……”
李卓航嘴抽抽——这比喻,真形象。
他听入神了,忘了考验的初衷,像一切做父母的喜欢炫耀自己的儿女,他也动了炫耀之心,忍不住对王壑道:“你跟母亲作对,这还叫懂事听话?
“我瑶儿那才叫乖巧听话。读书写字根本不用人催的。当年,因为写不好楷书,她每日都拼命练习,常常写得手都快断了,还不肯放笔,十分刻苦。
“还是本王跟她母亲找由头,或让她吃点心,或使唤她帮我跑腿,才能打断她,让她休息一会。”
王壑诧异道:“她那么聪明,学东西都是一点即通,怎会写不好楷书?”
李卓航道:“这个本王也纳闷,过了这些年也没想通是什么缘故,她始终写不好楷书。”
王壑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了困惑他已久的答案:原来李菡瑶写不好楷书。那一笔丑字是这么来的!
可她为何能写狂草呢?
心里疑惑,他便问出来了。
李卓航正要落子,闻言顿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才道:“是无尘提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