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属于提前被泄题的,”南思阮想伸手把奖杯往教授那边推一下,手肘却发麻,“我和我们学校的带队老师违反了比赛规则....我不应该获得这个奖。”
她自己说完都有些堵,整件事从开头就令人难以信服,她抹去的梁南风和自己的关系,让只泄题给她且她还不知情这件事称得上扑朔迷离,再加上空口无凭,几乎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
老教授双手十指交叉握了下,神色没太多波澜,看向那座奖杯的眼神像是看块毫无特征的石头,眉目依旧:“那么,你现在是想要老师做什么吗?或者——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办公室静下,她能感受到敲字的老师停了下来,有目光聚集到这边的方向,连狸花猫都蜷缩起了尾巴。
“...我刚刚说的,其实没有一点证据。”南思阮看着那只蜷起的小猫,牙根酸涩,“也过去一年多了,我也不是想让老师再去追究这件事情....”
“——我想要的结果,就是希望老师,”南思阮的手在背后揪下了倒刺,像是揭开了遮羞布一般,“如果可以的话,撤销当年我的奖项。”
“具体原因也可以不说——一定要有的话就说我违反比赛规则好了,”南思阮神色有些难过,语气却认真地道,“奖杯奖状放在您这确实很占位置,我可以顺路帮您带到楼下垃圾桶的。”
老教授静静听着,指腹磨了下掉了漆的保温杯盖子,掉出的茶叶在杯盖底下像沉没的船。
“我想问问你,”他思索了几秒,才平缓地问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按照你刚刚的做法,你的老师不会受到惩罚,你的同学也不会怎么样。”老教授慢慢地说,“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被公开曝光,在文学的领域,你被钉在耻辱柱上。”
“不想要这个奖杯——我也觉得它很丑,”老教授揶揄似的,抬头看她,“你就一直不要来拿就好,可是为什么你想要那样?”
那是南思阮在设想和对方的谈话里,完全没有想到的问题。
她想过老教授会觉得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想过他会嫌弃这件事太过麻烦。
没有想过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只能完全地临时面对这个问题,也在心里质问她自己后,给出一个回答。
“因为愧疚。”
“因为我的的确确提前知道了题目,又在考试中沿用。”南思阮轻声说,“因为我一直承受着那位老师的特殊优待,还只麻痹自己说那是老师的关怀。”
“我好像辜负和亵渎了文学和写作,却迟迟没有给它们一个说法。”她面色温和,说的很慢,“文创杯是我参加过的,最重要的写作比赛。我想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的作弊向它们道歉。”
老教授安静地听她讲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的世界般,很久没有回应。
“——老师也跟你说件事,”老教授半晌才重新出声,眸底狡黠,“但是你不准告诉你男朋友。”
南思阮沉在刚刚的氛围里还没出来,闻声怔了下:“.....嗯?”
“你来之前,”老教授把椅子挪近了点,嗓音压低,“你男朋友来找过我,还不让我告诉你。”
南思阮:“......”
“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老教授嘿嘿笑了声,“年纪大了就爱看你们小年轻打情骂俏...一会儿要吵架了记得叫上我。”
“......”南思阮抑郁地看了他一眼,鞋尖踢了下地面。“他....和您说了什么呢?”
“也没什么,大概就把你刚刚的要求反着说了一遍,”老教授敲了敲自己的肩,活动了下,“顺便把一堆的资料交给我...我早就觉得这个比赛不该搞了,还文创杯呢...瓜娃子们的脑袋都给整坏了还文创。”
“......”南思阮想到自己就是被整坏的瓜娃子中的一个,有些心塞,“什么资料呢?”
“就是这几年,文创杯背后泄题的证据链。”老教授在桌面摸索出了一厚沓,眯了眯眼,“你敢想象...整整有一截拇指厚——那小伙子简直在往我们这些喊着给写作的孩子一片空间的人脸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