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骞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孙曦,见他神色自若,这才行了礼等了阔海楼。
孙曦二人出了园门,庆竹不满地啐了一口,“得瑟什么呢?不就是到老爷面前温个书,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孙曦倒是看得很开,“这话是我先问的,他就答了。难道他真去了父亲面前,我还要逼着他撒谎吗?那我成了什么人了。就因为父亲一向看不惯我,难道孙家所有的子息都不能得到父亲垂爱了吗?”
“从大哥一直排到他,我挨个生气,那还活不活了。”
庆竹还是不满孙老爷只召唤了孙骞的事——毕竟孙曦自开蒙以来,能到孙老爷书房的次数便屈指可数。庆竹实在想不明白孙老爷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从前开蒙的时候他家少爷还坐在老爷的膝头,老爷更是捋着胡子大夸奇才。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孙老爷却是再也不召见孙曦到自己书房来了,对待孙曦更是放养非常。
如今都开始明目张胆地偏袒庶子了,也就他家少爷这般大度,还替一个庶子说话!
对于孙老爷的态度,孙曦当然也是失落困惑的,可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父亲只是不喜欢他罢了,这并不是孙骞的错误。
他一向是不屑迁怒于他人的。
他未曾迁怒于田飞镜,正如他也未曾迁怒于孙骞一般。
孙曦虽然作风放浪形骸,然骨子里实则一直是个老实大度的孩子,在男女婚嫁一事上,他一个顶天立地的俊美少年都不能自控,又何况是她一介弱女子。
一想到田飞镜,孙曦又想起那晚天井里的明月。那天的明月总觉得有些奇特,好像天井里的那轮与他院子里的并非同一轮。
于是又忍不住想起了她那晚的话,想起她是如何盯着一脸泪水仍旧固执地不肯低头。
田飞镜也挺可怜的。老实孩子孙曦在心里想,说起来他俩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在父亲这一块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苦果。然而他虽不得父亲赏识,好歹他家老头还活着,而田飞镜不但没了父亲还得孤身一人入这孙府来遭这份洋罪。
孙曦自小被大太太当个宝似的捧在手里,自然是明白恭颐族姬是何等厉害性子,田飞镜是甭想在她面前讨的半点好处的。
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田飞镜表现的太不像个弱者了,他每次遇见她都没法从她那里讨的半点甜头,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她步步为营把自己包裹得进可攻退可守,让孙曦一见到她满心都是想撕破她这副伪善面孔的念头,全然忘了要如何可怜她。
可田飞镜口中的“战死”究竟又是如何呢?
回了自己院子,快快催促庆竹说来。庆竹跑了一上午,早已渴了,连干了一碗茶水擦擦嘴才道,“我打听到那田知州生前最爱弹劾,后来得罪了张贵妃的哥哥,连官家的面还未见着就被贬出长安城外,后来一路到了沛郡。可奇就奇在,田知州却是命断梦洲。”
“田知州故去那年是建平五年,正是……正是动荡的时候,东北的胡寇,西南的兵乱,都是闹腾正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