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解,因风飞过蔷薇。”①
春天到了那里去呢?没有人知道它的去处。我想问那黄鹂,可他的话无人听得懂,转瞬便飞过蔷薇离开啦。
卓钺喃喃念着那句“唤取归来同住”。他一生没学过什么诗书,勉强认得些字已算是了不得,索性这首词语句措词并不算高深,读起来朗朗上口之余,又似有种悠长淡远的寂寥之感。
“小时候不愿意睡觉的时候,姆娘总唱这歌哄我入睡。”郦长行闭目,微微笑道,“我听了好多遍。后来问她,若是我识黄鹂之语,是不是就能知道春天的去处啦?”
卓钺也不禁笑了起来:“有你这么个叽喳的孩子,也是费事……那你娘怎么说?”
“黄鹂已经飞过了蔷薇啦。蔷薇花开便是夏天了,春天已经离开了。”
两人相继沉默了下来。
“卓哥,上次在丹吉城中,昏迷时你一直在叫着弟弟和娘。”郦长行轻轻地道,“你是不是想他们了?”
卓钺顿了顿。他从不愿提起幼年的事情,可不知今夜为何,或许是夜风柔和,又或许是万物宁静,也可能是方才那首曲子轻轻柔柔地,正拂在了他的心头。
他并不抗拒这个问题。
“他们……”卓钺顿了顿,“他们去的很早。有时我已想不起他们的模样。”
“是因为蛮子吗?”
“也不全是。”卓钺望着头顶的夜空,“边境不安宁,抢掠饥荒。我们没什么吃的。饿死了。”
“……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不敢吃剩下的那点口粮吗?”
卓钺无声地沉默了半晌,缓缓地道:“只要还有吃的,便有盼头。你没经历过掀开米袋,里面只剩一小把余粮的感受……也最好这辈子都别经历。”
郦长行没说话,他的确是没经历过。但他将自己被包成了馒头的手,轻轻蹭进了卓钺的掌心。
黑暗之中,卓钺感觉自己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哎,你再唱一遍那个歌吧。”
郦长行轻笑了声。他清清嗓子,又唱了起来。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且听他说,流转期年,又是一季好景共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