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亲了亲他耳畔:“一是别伤着自己,二是别瞒着我,好不好。”
许喧勾上他的小指:“好。”
他突然想到了几年前病重时下的那场大雪,前所未有的寒凉,像极了行军时西北的军营。沈纵和他因政见不同起了争端,当时的裴暄呕出一口血把沈大人赶了出去。
扬言只要朕还有一天日子在,他就别想进来,也别再让他听见有关沈纵的事。
沈纵是个执拗到几乎偏执的人,他在殿外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谁也不敢知会裴暄说丞相大人就在外面这么跪着。
裴暄昏昏沉沉地醒来后,才知道了这件事,是小林子实在忍不住跪着涕泪交横,一字一句说的。
那夜雪就没停过,说是沈大人跪着成了个雪人,睫毛上就结满了冰霜。
裴暄当即就要起身,却虚弱地靠在了床上。
“让他进来吧。”裴暄闭上了眼,满是疲惫。
沈纵进来时还带着风雪气,脱掉了身上沾了些许未抖落雪的大氅,当然也在屋内的暖气中融成了水。裴暄瞥见他嘴唇都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嗖嗖地冒着股冷气。
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裴暄早已支出了殿里的人,他看着低头的沈纵,喉咙里透着丝丝的腥甜味。
“沈卿。”裴暄伸出了手示意着,“过来。”
沈纵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漆黑如夜。
他不愿搭上手,而是牢牢攥在袖中。
“怎么了?”裴暄笑了,他仿佛看见了当年尚且年少时的沈纵,而不是现在的沈相。
“太凉了。”沈纵如此回答,一双手如冰块一般,即使进了屋内一时半会也捂不热。
“没事。”裴暄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冰凉如霜,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也算是拉过手吧。
沈纵顺从地坐在床边,任由裴暄攥紧他的手。
“清乐。”裴暄没有看他,而是望着上方回忆着过去,他隐去了想说的千言万语,只是简单两句,“答应朕两件事。”
沈纵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恭敬的一句“臣领旨”诸如此类,他只勉强笑着:“好。”
原本青白慢慢回暖的嘴唇上还有着齿痕。
裴暄松开了手,犹自扣着床板。
“一是惜身,二是别欺瞒朕。”
他闭上了眼,终于等到一句:“好。”
许喧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时对上的是沈纵的双目,如果说记忆中的如同黑夜,那么现在就是看不透的深渊。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位沈大人了。
他正枕在沈纵膝上,马车是颠簸的,夜深了外面颇多寒气,车内却是焚了银丝炭和一股暖香。
里面是昏暗的,没有点灯烧烛,只留了那盏小巧的兔子灯,隐约的烛光摇曳着。
沈纵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他耳畔的头发,许喧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还含糊地哼了哼。
“我睡着了吗?”许喧不想起身,侧过来把玩着沈纵腰上系的香囊。
“嗯。”沈纵低眼看到后,解下香囊塞到许喧手中,“没睡多久,还在回府路上。”
许喧闻了闻香囊,却发现不是沈纵平日里身上有的那股味道。他扒起身凑在脖颈又认真地嗅嗅,确定了不是一种,沮丧地摇摇头。
沈纵轻笑了一声,搂着他的腰:“又怎么了这是?”许喧打了个呵欠,热气正巧落在他的颈畔:“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沈纵真认真想了起来。他也摇摇头:“不知。而且我闻不到身上有什么味。”而后皱起眉推测着:“应该只是寻常的熏香吧。”许喧表示否认:“我没闻过。”
“不管了。”他拉了拉沈纵的衣领,“反正以后天天都能闻道。”许喧顿顿,仰起头嘿嘿一笑:“反正你是我的。”
沈纵亲亲他的唇角,对此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