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是南征北战的镇边军侯,喉咙滚动催发含住的神髓大药。
一股股温热气机流转全身,驱散笼罩心头的浓重阴霾。
“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本侯……”
郭铉此念还未升起,便见纪九郎头顶周天八象,脚踏五脏神庭。
青帝木皇,赤帝火皇,白帝金皇,黑帝水皇,黄帝土皇……各色交织,如同神灵的虚影齐齐出现。
好似遥遥朝拜,微微躬身行礼。
无与伦比的磅礴元气,像是受到君王号令的臣子一样。
争先恐后涌入纪渊的体内!
星光垂流,神辉大盛,将其衬得宛若太古天庭的天官正神。
“侯爷,你扛不起这具霸王甲,更背不动纪某的命数气运,你已经败了。”
纪渊眸光平静,只要郭铉无法在几招内除掉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今周天八象与五脏神庭合流,宛若阴阳相合,天地相交,成为不可撼动的心神外景。
将十方虚空封禁,终于困住定扬侯这条窃取真龙命数的大蟒。
皇天道图抖动如浪,加诸于身的所有命数,皆如星斗摇落!
金、紫、青、白,四色流转,散发莫大的威压!
“本侯怎么会败?你一介军户之后,纵得东宫赏识,又有多大的气运!能压死本侯?”
郭铉犹自不信,宽阔的双肩却被霸王甲压得一沉。
好似千百星辰陨落坠下,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如同大龙升天的挺直脊背,骤然发出“喀啦啦”的崩裂爆响。
一条又一条的命数喷薄浓烈光华,仿佛汹涌澎湃的浪潮冲击而来。
定扬侯白发飞扬,皱纹加深,像那困于浅滩的大蟒蛟龙,竟然难以动弹。
“鲸吞辽东地运,承受其反噬,不也是理所应当么?”
纪渊任由诸般命数极尽燃烧,加诸于郭铉之身。
更准确说,是汇流向那具由真龙宝穴凝聚而成的霸王甲。
他一步一步走到定扬侯的身前,轻声道:
“裴东升可能没告诉你,地运天意,好比贵人帮扶。
得之,平步青云,可若失之,也容易万劫不复。”
整个如拳擎天的山体破碎,好似天塌地陷,将大红蟒袍的纪渊与身披霸王甲的郭铉一同埋葬。
……
……
内阁夜值之处,位于皇城以南。
自从古少磬涉嫌谋反被满门诛灭后,圣人就废掉宰相大位,组建内阁议事。
最开始,被称为阁老的大学士并未掌握大权。
他们主要是为圣人起草诏令,撰述谕旨。
直到太子监国,能够出入内廷,直接面圣参决议事的内阁。
方才权势日崇,地位拔高。
但又因为内阁设立之初,并无正式的衙门官署。
只在靠近养心殿的地方,安排几处值班房。
所以内阁重臣,轮流入宫值夜的规矩。
也就被保留下来。
今夜是算半个首辅的颜阁老,与统率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一同坐镇。
可以说是入宫值班里头,最为显赫的两位。
前者是内阁六位大学士当中的首位,德高望重的文坛大宗师。
学问精深,著书立说,有着天下读书人之座师的美誉;
后者乃燕王的拜把子兄弟,当世武庙排名极高。
又执掌皇宫内禁的兵马大权,与东南柱石的宗平南齐名。
皆是炙手可热,非比寻常。
只不过两位朝廷大员,他们所待的值班房颇为简陋寒碜。
那一排低矮的瓦房,比起气派恢弘的殿宇,简直像是乞丐与权贵。
若让不晓得其中门道的外行瞧见,很难想象此处会是比六部更高的朝廷中枢。
颜兴放下呈递上来的折子,转头看了眼窗wài • guà在墙头的圆月,轻轻叹气。
直厅之内,那些年纪都在三四十许,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的六部权贵心头一凛,不约而同凝神屏息。
可见这位隐约有“半首辅”之名的颜阁老,威望究竟有多重。
换作往常,颜兴必定呵呵一笑,示意大家没必要这么拘谨。
可今日他罕见地沉下眉毛,并未理会六部中人的反应。
缓缓起身跨过一道门槛,抬头望向宛若银盘的那轮圆月。
“老师,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随侍的年轻人端起一只官窑杯子,倾出清亮的茶汤,躬身递上。
这时候,也只有身为颜阁老的关门弟子,才敢在不知情况下过去打扰。
“无事,有些心神不宁。”
颜兴眉头皱紧,他乃善养浩然气的文道大宗师,纵然太山崩于前亦能面不改色。
而今却莫名气血涌动,念头浮动。
可谓反常。
“莫非是之前,觉明失落于辽东的事情水落石出……让老师不安?”
随侍的年轻人面现哀色,轻声道。
“老夫害了觉明,他本来于吏部做个掌印郎中,自有大好前程,是老夫将他拖进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