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听得心里头直跳,得了吧,谢佳兰醒过来没提把刀直接戳死了贺志中就该谢天谢地,还要人家继续扮演贤妻?
坐在车子右后方的女演员默不作声。
经济人不动声色,只慢条斯理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拥有您这样在爱人遇上难处时不离不弃的妻子,让多少人羡慕啊。你看前段时间《牧马人》为什么刷屏,火的不行?就是因为大家渴望不参杂太多物质欲望的纯粹爱情吗?我从您身上看到了天梯般的爱情。”
陈泽不得不扭过头去,防止自己脸上绷不住。都出了片场,他还得演戏,人生怎么那么悲催呢?
从他的位置看不到谢佳兰的脸,男演员只是在车耳朵后视镜上瞧见了女演员握紧的手。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余总,您过誉了,相濡以沫夫妻,我们结婚5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我当然不可能不管老贺。”
她抬起头,冲着后视镜微微笑。
余念也抬头,朝着后视镜里头的女人眨了下眼睛。
陈泽在旁边抱住胖胖的自己,感觉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惹的生物。
人家不跟你计较的时候,可能是真的懒得跟你计较。
贺志中上蹦下跳这么多年,折腾的红利恐怕要悉数转到他老婆身上了。不过是左手换右手,左手有没有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要稳赚不赔。
自己要说什么吗?当然什么都不说,因为他也是吃人血馒头的一员啊。他现在不正往医院跑,假惺惺的上演什么兄弟情深嘛。
好吧,一人一回。当年他昏迷的时候,还没有走红的贺志中也没少蹭他的热度,通稿都不晓得发了多少篇。
汽车一路疾驰,夜色渐渐深沉。华灯齐上时,车子停在了医院外头。
三人都没戴墨镜,毕竟大晚上的戴墨镜,人家会以为眼睛不好,而且过于做作。
大家耳朵上挂着口罩,头顶上压着帽子,直接往烧伤科ICU走。
贺志中怎么讲也是名流,虽然当时抢救为了安全着想,就近进了规模最大的综合医院,后来也没转院,但院方还是为了秩序着想,安排了保密性质良好的地方。
只可惜这个保密大概就是针对普通民众而言,圈里头人还是有自己的路数找上门来。
陈泽看着杵在ICU门口的年轻女人,忍不住皱眉:“她跑过来干什么?”
36线小偶像薛珊珊自从余念出手帮她立了塔罗牌少女人设之后,日子就过得风生水起。虽然上星节目几乎没有她露脸的机会,但是短短个把月的时间,网综她都接了两档,各种推广活动的价码也上了6位数。
相比她先前天天闲在家里头抠脚的生活,她简直实现了咸鱼翻身。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偶像失格做小三被抓,还能混成现在这样。生活还真是一出荒诞的魔幻剧。
可是,事业节节上升的薛珊珊跑到贺志中的病房门口做什么?难不成两人产生了真感情,她特地过来探望贺志中。
病房门口还有一圈人,都是公司安排过来,防止有人趁乱闯入ICU胡乱拍照的。
现在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拦住薛珊珊。
余念微微皱眉,直接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转头去了角落的僻静处。
陈泽满头雾水,赶紧跟上。谢佳兰也没说话,同样迈出了脚步。
原本拦在ICU门口的公司助理满头大汗地跑着过来,结结巴巴解释情况:“余……余总,她说要开档占星节目,完全属于她的节目。”
陈泽傻眼了:“啊?占星节目?就是那个塔罗牌占卜?”
亏她怎么想得起来呀?这姑娘可能还真是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脑壳坏的不行。异想天开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天马行空。
知道开一档节目有多难吗?节目在哪儿播放?电视台跟网播平台没有自己的节目安排吗?专门为一个36线小偶像开一档节目,到时候谁看啊?人家播放平台不需要收视率吗?
果然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什么都敢胡思乱想。
反噬了吧,觉得小丫头片子好打发,结果把人的胃口给养大了吧。
余念微微摇头。
薛珊珊飘了倒也不奇怪。毕竟在役偶像跟人同居还插足人夫婚姻被拍了个正着的,当事人的智商要说有多高实在吹不出去。
这样的智商,这样的处事风格,围在她身边的能有什么像样的人呢?被一群靠着她吃吃喝喝的人吹捧几句,估计她就认定了自己是沧海遗珠,只要给她个舞台,她便能大放光彩。
助理苦着脸:“我们不搭理她,她就闹着要进ICU,跟贺老师好好谈谈。”
“她要是真能把人谈醒了,医院的大夫跟护士都要谢谢她。”
谢佳兰一直站在角落里头不吭声,加上戴着口罩帽子,这边光线昏暗,助理一开始都没有认出她人。
现在听到人家的合法妻子说话,可怜的助理顿时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谢……谢老师。”
谢佳兰倒是不动怒,只转头看余念:“余总,您看这个事该怎么处理?”
陈泽也替经济人头疼。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倒不是乱拳真的有多厉害,而是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则,已经形成了处理事情的常规模式。
有人不按常理出牌,就会让人头痛,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处理问题。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豁出去了,总能咬下一块来。
余念意味深长:“她也要真舍得光脚啊。”
经纪人吩咐助理:“你跟她说,今天我和她谈。我们看望过贺老师之后,我亲自和她谈。”
她又转头冲谢佳兰点点头,目光充满了鼓励,“谢老师,您辛苦了,我们一块儿去看贺老师吧。”
谢佳兰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看上去憔悴不堪。
陈泽在心中暗暗称奇,不愧是有过代表作的女演员。明明人家也没做什么大动作,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换,发型也不曾改变,不过是眼神的微妙变化,便就连口罩都没办法遮盖她的凝重、悲伤与隐隐的倔强。
这样的她,任凭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因为替丈夫担忧不已的贤惠妻子。
陈泽也拿出了最佳新人的实力,目光饱含关切,像是对着摄像机镜头一般关心起贺志中家庭的情况:“孩子现在怎么样?能照顾得过来吗?”
谢佳兰也配合,轻声细语:“我爸妈在帮忙照应。家里头那个样子,现在也没办法住人。”
余念适时开口:“要有什么困难,别不好意思,尽管跟公司说。大家同事这么多年,总是讲感情的。”
谢佳兰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余总,这么多年,一直多亏公司跟您的照顾。”
几人感情深厚地走到ICU门口,余念还冲薛珊珊点了点头。年轻漂亮的女偶像眼睛盯着经纪人,带着电桀骜不驯的口气:“余总,您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余念朝她微微点头:“谢谢您对贺老师的关心,一旦贺老师醒过来,我们肯定转达您的善意。至于您说的那个企划案,公司的确一向欢迎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加入。我们回头再详谈。”
陈泽听得在心里头直叹气,果然千年的狐狸面前,鹌鹑哪儿是对手。
余念这些话听上去似乎是在回应薛珊珊,但完全可以做另外的理解。即便偷偷录音了,拿出去也没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