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像是按下了整间屋子开关，原本喧闹的酒桌瞬间安静下来。
陈泽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试镜，好吧，虽然连镜头都没有。他抱着儿子，面带微笑朝酒桌方向微微欠身：“诸位老师，我表演完了。”
“步伐不行。”先说话是那位扎辫子中年男人，“步子不够利落，显得犹豫。念白差了味道，要少用柔音，多用宽音跟脆音。你记性不错，但台词功底跟身段都差了些，得好好练。”
陈泽一颗心往下落，心道对方这是用选京剧演员标准要求他啊。
不过也不能说这么做不对。因为郑青松就是个京剧演员。天赋异禀少年成名，青年时期刚好赶上改革大潮，没人听戏了，剧场门口罗雀，他又组织了本市第一个摇滚乐队，用唱摇滚收入养活了整个京剧团。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京剧演员。
陈泽刚进这个圈子时，导演跟他说戏就提了一点，甭管角色是什么性格出身，明确好自己身份就能立起人物的主心骨。
比方说，你演个学生，就要有学生样。你演个运动员，站出来就要有运动员架势。角色的人设就那么些，外向或者内向，善良亦或邪恶，职业气质这东西才是人物最根本的点。
陈泽只能跟酒桌上人道歉：“对不住，我对京剧了解不够，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中年辫子男笑了起来：“你能唱下全段戏，看来底子也没完全丢。”
陈泽汗颜，狗屁底子，他长这么大，今天是头回被硬压着脑袋听完这么长的京剧。
他不敢明目张胆问试镜结果，只能偷偷看瞿导脸色。即便在当代娱乐圈中，导演对选用演员话语权没有观众想象中的那么大，但能够获得导演肯定，就是他成功争取资源头号助力。
瞿导却不说话，只慢慢把玩手上核桃。看见陈梓潼盯着核桃看，瞿导笑了起来：“你也想玩这个吗？”
陈梓潼这只实诚崽崽肚子咕咕响起来，满脸无辜：“我饿了。”
核桃仁能煮粥吃，很好吃。
屋子里头先是一静，接着响起爆笑，扎辫子中年人笑着朝陈家父子伸出手：“我小乖乖，饿坏了吧，快来，叔叔给你好吃。”
陈泽浑身一阵恶寒，虽然知道人家话是对着自己崽崽说的，他却还是有种被调戏了不自在。
中年辫子男已经开始一叠声地喊：“上鸡汤饺子，小的那种，五彩的。小孩子爱吃这个。”
陈梓潼却老实不客气，半点不认生，还直接点菜：“我要吃鸡腿。”
桌子上其他人笑得更厉害了，连玩核桃瞿导都点头：“好，给你加鸡腿。”
陈泽赶紧道谢，抱着孩子上桌。
服务员一直在左边等吩咐，一见父子俩落座，她赶紧收走了酒瓶跟烟灰缸。
其实即便是这样，饭桌上气味还是不好闻。烟酒加着荤腥，熏得人头晕。好在鸡汤饺子上极快，大鸡腿也跟着送到了陈梓潼面前，倒是成功转移了小家伙注意力。
陈梓潼细心地将鸡腿上皮全都撕掉，然后小手抓着大鸡腿，颤巍巍地送到陈泽嘴边：“爸爸，你吃。你只能吃鸡肉，不要偷吃饭哦。”
陈泽刚张嘴都没来得及谢绝儿子好意，就叫大鸡腿塞了满嘴。
自觉已经照顾完老父亲陈梓潼又张着油晃晃小手，亲自跟剩下鸡腿奋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