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婆一把接住玉佩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瞬间大变。虔婆俯身行了个礼,战战兢兢地将玉佩重新捧到林晋桓面前,这才连忙退下。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使了个眼色,一屋子的姑娘都跟着她鱼贯而出。
雅间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薛遥的目光也落在那枚玉佩之上,那是一只满是裂痕的白玉,玉上雕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神兽,除了看得出它曾经被摔得四分五裂,其余的无甚特别。
薛遥移开视线,他起身踱到窗前,顺手推开了窗户。
雅间的窗子正对秦淮河,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阵阵晚风带着悠悠桂香。不知是哪家的姐儿正对着往来的画舫凭栏唱曲,歌声婉转,琴音悠扬。薛遥望着这一片繁华安逸的人间景象,突然觉得他们修道之人一生都在汲汲营营,实在毫无意趣。
薛遥觉得眼前的景物让他有些熟悉,又有些怀念。他想大抵是他贪图人间享乐,终究不是什么道心坚定之人。
薛遥暂时放下心绪,转过身懒懒地倚靠在窗枢上,调侃林晋桓道:“门主好大的气派,非花魁娘子入不了您的眼。”
林晋桓不动虔婆斟好的酒,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照璧姑娘名动天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人之常情。”
薛遥嗤笑了一声看向窗外,不信他的鬼话,片刻之后他又说道:“想必这照璧姑娘必是美若天仙,才能让门主如此魂牵梦萦。”
“薛左使一会儿亲自看看便知。”林晋桓说道。
二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敲门声就接连响起。林晋桓说了声请进,门随即就被推了开来。
一名女子从门外款款走了进来,她略施粉黛一身白衣,手里抱着把白玉琵琶,气质清雅出尘。
女子抱着琵琶来到屋子中间,她先是福了福身子,柔声道了一句:“见过二位公子。”接着便在小丫头搬来的圆凳上坐下。
沈照璧在屋子里坐定,抬眼环顾四周,波光潋滟的眼睛瞄了一眼薛遥,随即抿嘴一笑露出清浅的梨涡。她望着薛遥开口道:“这位公子瞧着面生,第一次来朝朝楼?”
沈照璧十几年前横空出世便夺下当年的花魁魁首,从此名动天下。十几年过去了,虽着一身简单白衣,一颦一笑仍极具风韵,耀眼夺目。特别是那一双杏眼带笑,峨眉飞挑,肌肤雪白得似四月的砀山梨花。
“照璧姑娘,有礼了。”薛遥举起酒杯,朝沈照璧隔空敬了敬。而方才非要沈照璧出来作陪的林晋桓此时却不说话,只顾自己喝茶。
“公子有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沈照璧望着薛遥微微一笑,眉目含情,声音轻轻柔柔。
“鄙姓薛。”薛遥答道。薛遥第一眼见到照璧就觉得有些面善,心下不免对她多了几分耐心。
沈照璧低头拨弄了一下琴弦,琵琶发出了铮铮琴音,她的十指纤长,指甲用凤仙花染成了红色。那指尖仿佛不是在拨动琴弦,而是在撩拨男子的心窝。
沈照壁又转头问薛遥:“薛公子想听什么?”
“姑娘自便。”薛遥客客气气地对沈照璧说道。
沈照璧想了想,道:“《半壶春》如何,传说此曲乃梅妃十五年前第一次见今上时所作,一见郎君误终生,正如照璧此刻的心境。”
“有劳姑娘。”薛遥道。
沈照璧腼腆一笑,起手欲弹,一旁的林晋桓突然开口了。
“照璧。”
再平淡不过的语气,沈照璧一听,笑容却即刻消失。她将琴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站起身来来到林晋桓案前跪下,低声道了句:“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