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刚在一起没几天。
贺司珩连借口都没找一个,在这种阖家欢乐的时间里,买了一张飞往江城的机票,就为了见今兮。
不知过了多久,贺司珩松开她。
今兮被亲的,眼里雾气氤氲一片,她问:“你怎么来了?”
贺司珩说:“想来,就来了。”
他拉着她往外走,说:“到处逛逛?”
今兮:“可我真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逛的?”
贺司珩想起刚才老爷子说的话,“你成天往外跑,怎么,外面不好玩你还往外跑啊?”
“……”
“你记性可真好。”
他挑了挑眉:“学医的,记性不好,可不行。”
于是今兮带他去她常去的地方——她的中学。
今兮没事做,就喜欢回学校晒太阳,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无聊地发呆,就这么过一下午——她初中时每天就泡在舞房,体育课这种外出的课,都是拿去练舞的。所以对她而言,在室外活动,是非常奢侈的事儿。
所以她每次回江城,都跑回中学,在操场上晒太阳。
今天,却多了个人陪她。
贺司珩坐在她边上,无聊地晒太阳,也不无聊——偶尔摸摸她,亲亲她,倒也挺好。
天边逐渐浮现晚霞,迤逦霓虹在眼前如缫丝荡漾。
晚霞美不胜收。
等到夜幕降临,今兮才拉他回家。弯弯绕绕的胡同,今兮看到人时,就松开和贺司珩牵在一起的手。
人走近了,她问好:“楚阿姨。”
“今兮呀,我说谁呢,远远看着就像你,这是……”楚阿姨视线落在贺司珩身上,笑得颇有深意,“谈朋友啦?”
“没有,这是我哥。”
“这样啊。”
送走楚阿姨后,今兮对上贺司珩似笑非笑的眼。
她心虚地说,“情哥哥,也是哥哥。”
贺司珩轻嗤一笑,没说话。他双手插兜,怡然自得地往前走。
这边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沿途,都是她认识、也认识她的人,有年纪稍长的,也有年纪小的,见到她,甜甜地叫:“今兮姐姐。”
今兮俯下身,“你在干嘛呀?”
“我在放鞭炮!今兮姐姐,一起吗?”
“行。”
今兮跟一群小孩儿也玩的来,跟他们一起放鞭炮。
贺司珩在一边看着。
鞭炮噼里啪啦的,火光四溅,小孩子们激动地捂着耳朵,发出“哇哇”的尖叫声。今兮拿着打火机,给他们点火,点燃一起,就往回跑。
最后一个点完,半天没动静。
胆子大的走过去,拿脚提了提,谁知道一个不稳,那爆竹就往边上倒,然后,发出惊天的一声砰响。
一道火苗,在空中滑过,砸在了今兮的后背。
火苗带来的冲击力,极强,她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几步,眼看着要倒在地上——
贺司珩跑过来,把她捞进怀里。
她在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针织外套。
衣服被火点燃,空中有东西烧焦了的味道,今兮后背有股灼烧感,像是有人用刀刮她的皮肤,又有火在烤,她浑身都在颤。
“贺司珩……”
贺司珩把衣服脱下,盖下她身上的火。
身边,目睹这一切的小孩都呆愣在原地,下一秒,如梦初醒,一个个嚎啕大哭。
贺司珩没时间安慰这些小屁孩,毕竟怀里的这个,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没事的,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刚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路过医院了?很近的,就五分钟,开车就五分钟,你别急,别怕。”
他艰难保持理智清醒,出了巷子,拦了辆出租车。
到医院,不到五分钟。
他抱着今兮进急诊,“医生——”
放下今兮的那一刻,他才感受到,自己左肩的衣服湿透了。
不是他的汗,是她,流的眼泪。
刚才来的路上,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但眼泪一直在流。
今兮难以描述那种烫伤感,被炸到的那一刻,还好,比起疼,更多的是惊,惊恐还是惊吓,她也分不清,可能二者都有。
之后,那一块的疼感袭来,蔓延至整块背,她连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人的神经都是麻的。
她还闻到了肉烧焦的味道。
医生在她身后给她医治,她哭着问:“医生,我是不是瘫痪了?”
医生笑着说:“没有,只是我给你打麻药了。”
今兮:“可我还是疼。”
医生:“嗯,是会疼的。”
今兮趴在床上,额上都是汗。她深吸了一口气,打了麻药的身体是麻的,但嗅觉还在,她闻到一股消毒水味儿。
她问:“医生,我背上会留疤吗?”
医生顿了顿,温声说:“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就算留疤了也可以消掉的,而且你也不一定会留疤,你的伤口不大。”
“我还要跳舞,我不能留疤的,留疤就……不好看了啊。”
……
今兮头往后仰。
鼻尖,嗅到熟悉的消毒水味,和那年闻到的如出一辙。
那个医生说的没错,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就算留疤了也可以消掉,毕竟,她的伤口不大。
可是陶桃呢?
她想起躺在手术室上的陶桃。被火烫伤,到了连看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的程度。手术时间过去五个小时,都没有人出来,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她还能跳舞吗?
还……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