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世之外,鬼府之中。
明叙涯轻轻晃了晃手中茶盏,将其中茶水稍稍泼出些,唯余下半杯,也不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算来,你入鬼府似乎已有近两千年了,世事当真如白驹过隙。”
“帝君说的是。”谢镜怜恭立,温顺应声。
“算来,陆照旋于山海境中也闭关了两百年。”明叙涯意味不明,轻声道,“两百年,没人去打搅,什么都不缺,若还未晋升问元,那未免也太废物了些。”
谢镜怜心下暗惊,压住心绪,抬头去望明叙涯神情,只能望见后者略显渺远散漫的目光,似乎在想些什么足以堪称遥远的事,也许是时间上的遥远,也可能是距离上的遥远。
他的心绪,不在眼前。
明叙涯说这话……究竟是什么用意?难道是嫌弃陆照旋晋升问元耗时太久,耽误他什么功夫,十分不满,甚至令他想要除掉陆照旋?
无论怎么说,陆照旋都是明叙涯筹谋多年的棋子,如今长久苦心就要兑现,想来还不止于此吧?
“帝君,其实阿陆已经出关,成功晋升问元了。”谢镜怜一边思索着,一边轻声说道。
明叙涯晃着茶盏的手顿住了。
他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谢镜怜,而这凝视本身便是无穷的压力。
他当然不会信筹谋多年对付他的谢镜怜会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忽然倒戈,莫名其妙地背叛陆照旋、泄露她的消息。
那么,谢镜怜究竟为何要说这话,便值得细思了。
“这是年道君示意我透露给您的。”谢镜怜也不指望明叙涯会信她,沉静无比,“至于此言是真是假,年道君究竟有何用意,是否希望您信,我便全然不知了。”
明叙涯凝视了她一会儿。
两千年,足以让一个修士从空怀仇恨却温顺无心机,变得冷酷决断又胆气过人。两千年,谢镜怜从普通游魂,一路走到蜕凡,少不了他的扶持,也少不了她的手段。这两千年匆匆而过,也许仍相似的只有这温顺的姿态。
什么都变了。
年玖让她传递这个消息,也许是试探,也许是算计,也许只是虚晃一枪。也许陆照旋其实还未出关,也许她确实晋升问元了……
“多谢告知。”他平淡地笑了笑,以一种谢镜怜浑然陌生的姿态,近乎谦谦君子地应下这个消息,“想来,也确实到时候了。”
他似乎在说陆照旋的出关,又好似别有所指,神情透着豁然开朗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