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问句,语气却已肯定了。
陆照旋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你这奸猾似鬼我拿你没办法,这亏我却不能白吃。”宁怀素笑道,“且记下,全落在裴梓丰头上!谁叫这好处最终落在他身上了?”
她有心揶揄,却又似真有些着恼,半真半假。
陆照旋仍端着那盏清酒,遥望平川。
其实她对宁怀素仍有所保留。当日若非陆照旋道器摧折、破而后立,纵是有照花阴这等宝物在手,纵是她对明叙涯再怎么了解,也没那个底蕴与实力将之心魔勾动、反噬其人。
陆照旋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她与其他问元修士不同,并不需要将大道寄托在道器之上,也就没有什么道器摧折故而道途崩毁可言了。道器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件得力法宝,倘若运用得当,其摧折反倒有莫大威力、供她利用。
这也正是陆照旋小心遮掩自己道途、竭力误导明叙涯的缘故。
明叙涯若非是亲眼见过兆花阴的道器摧折、又看见陆照旋道器摧折,便绝不会信陆照旋已山穷水尽,以他的谨慎,自然也就不会被她勾动心魔,从而反噬、身死道消了。
倘若陆照旋不去取那太素白莲,直接晋升问元,也就没了这便宜,更用不了照花阴,到时想杀明叙涯,便当真是近乎痴人说梦了。
这一切加在一起,缺一不可,共同促成了明叙涯陨落于心魔的结果。
而问元修士已蹈虚弄实,能令虚化为实,实化为虚。心魔本是虚无缥缈之物,然而依托问元修士的道法,也就瞬息化为了真实的存在,反过来吞噬了明叙涯。
明叙涯为其吞噬,化为真实的心魔也就失了依凭,渐渐重新化为虚无缥缈,不复存在,渐渐消散。
然而那心魔终究是染上了问元道君的气息,虽绝大部分重新返虚,却到底还是留下了一星半点。
这剩下的部分终究染了明叙涯气息与道途,陆照旋受其影响已够深的,想剔除干净还来不及,更不必提主动去碰,也就任由那零星点缀留在沧海岛散开,时日久了,自然慢慢散去、还归天地之间。对于问元以下的修士来说,反倒是难得的机缘。
故而,明叙涯死后,那春光遍洒沧海岛,凡往后数千年不散,已渐渐成了沧海岛名传十洲五岛的胜景。
宁怀素说得一点没错,这些全是不可复制的,但却不代表陆照旋非得知无不言,稍稍略去一二总不亏。
“说来,想必你是要走兆花阴的老路了?”宁怀素却是停不住的,不过静默了片刻,又来试探她,“听说你道器摧折,道途尽毁,可我看你这具化身,倒好似并未有什么颓气,想必气势正足。”
“这倒不是。”陆照旋懒懒笑了笑,却并未再说下去。
“你总该把话说完,免得人抓耳挠腮地心急。”宁怀素好似看不懂眼色,仍在催促。
问元大能若不要脸起来,那绝对是不要脸的翘楚。
“总归与你没什么冲突。明叙涯死了,年玖飞升了,裴梓丰纵是出关了,也不过初入问元,这偌大元门,谁还能及得上你威势?年玖与明叙涯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这元门第一人的名头,倒是落在你头上了。”
陆照旋仍未答她道途的问题。
“那你呢?”宁怀素锲而不舍。
“我?”陆照旋淡淡道,“我也早晚要飞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