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兜圈子的本事也是个中翘楚了,宁怀素叹道,“你于沧海岛闭关这么多年,想来颇有领悟,只看你这化身便知道本尊究竟何等一日千里了,只怕待你一出关,甚么元门第一人,哪里轮得到我?自然要落在你头上。”
陆照旋知道若不给宁怀素一个准信,后者是绝不会罢休了。
她沉吟了许久,“待我出关,便是飞升之时了。”
宁怀素一滞,“破而后立,这样说来,你究竟还是走的兆花阴的路子。”
也许在宁怀素看来,这世上只有兆花阴的飞升之法,与寻常玄元之争的飞升之法,再无第三条路,更不要提陆照旋与兆花阴俱是道器摧折的这巨大的相似。
陆照旋不置可否,再不说话。
“这样也好。”宁怀素见她不作答,便微微颔首,自顾自说道,“却不知裴梓丰究竟什么时候晋升问元,倘若比你飞升更晚,那这十洲五岛便唯我一人是元门问元,难免势单力孤。”
“我可不是元门修士。”陆照旋微微一笑,“要说现在,也是只有你一个元门问元修士才对。”
“有你这个变数在,自然不一样。”宁怀素一笑。
年玖击杀苏世允,当场飞升而去,陆照旋击杀明叙涯,陷入沉眠、长久闭关,原本这三元门三玄门的问元格局,自然也就此打破。
宁怀素本便不是问元中修为领先的角色,否则也不至于在明叙涯与年玖之间举棋不定了,乍然变成了元门第一人,难免气短。
虽说她尚未道器完满,没有性命之忧,又无元门同境界修士,有大把光阴成就道途,而彼方玄门也要飞升,便不可能对元门道统赶尽杀绝,但大把侵蚀元门地界、将之化为玄门道统,这也是难免的。
唯有陆照旋玄元同修,立场不定,又常年在沧海岛闭关不出,摸不透她打算,这势力翻覆才没那么快。
“这便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陆照旋微微一笑。她与宁怀素说了这么一遭,自忖已差不多还清了人情,不必再多待,免得宁怀素打蛇随棍上,再歪缠去什么消息,便将那清酒一饮而尽,将酒盏往宁怀素手里一塞,化为轻烟而散了。
那酒盏被塞进宁怀素手中时明明还是空的,待陆照旋化身散去,再看时,却仿佛那杯盏空空只是一种错觉,杯中清酒漾漾,倒映出她面容,却分明是陆照旋分毫未饮。
宁怀素凝视着那酒盏良久,最终轻轻嗤笑了一声,随手将那杯中浅漓往外一泼,转瞬消逝在原地。
而那清酒淋漓洒落人间,化作好大灵雨,催生出万物生长、生灵复苏、生机蓬勃、修士兴旺,多少年后又是一方人杰地灵、名震一洲的宝地,却又尽成了青史点滴,于泽被处自是头等大事,于泼酒者却也从不足道。
放眼望去,世事如棋局局新。
正好比道统兴盛的失了依靠,灵气颓靡的有了新主,修元的改学了玄,玄门正统又有了新的祖师……
有人蹉跎岁月,终不能存进,止步蜕凡,无缘大道;有人高歌猛进,得了太素白莲,闭关多日,直指问元;有人大仇得报,潜心闭关,除了化身偶尔出外,便再不见人,只等着得道飞升,畅游诸天。
自然,也有人心气且不在此中,一举从那阴间鬼府走脱,做个闲云野鹤,遨游四海、放浪江湖。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又有何处不是逍遥?
隐有歌声,“梦觉黄粱熟。怪人间,曲吹别调,棋翻新局……”
往事渐散,新世渐成,又是谁家争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