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预示着其人的善变性格,以及矛盾的心理。因此臣进谏董公,认为其可收、可用,却不好拿捏。”
刘辩听得津津有味,反问他,“这世上又有何人会被任意拿捏?”
“没有,”他答得也迅速,“这世上只有甘愿被拿捏之人。”
“谋心之术。”
“那李中令也是甘愿被拿捏之人吗?”
他似乎有些惊讶刘辩的询问,轻手轻脚放下竹简后,思索片刻勾唇应道,“自然不是,臣是拿捏别人之人。”
刘辩微怔,迎着他坦然的目光,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到底是董卓拿捏住了李儒,还是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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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了伍孚之事,宫中守卫轮换频繁起来。
当然,这并不关刘辩的事,禁足宫苑,他能接触到的只有一方之地。
“陛下,明明这威武将军更好斗,却不如奋武将军赢得多,您说奇不奇怪?”
清晨阳光洒下,暖洋洋照射进田地里,幼小的绿苗已经长成了茎梗硬朗的作物,在光泽下迎风招展。
刘辩放下卷起的裳摆,洗净双手,回到了小黄门身边。他捧着两个陶罐,欣喜地凑上来,让刘辩能看清里面的状况。
正如他所说,“威武将军”好斗得很,纵使罐壁圆滑,也不停地攀爬,企图逃出去。与之相比,“奋武将军”可安静多了,耸动完长须就蛰伏在罐中央,巧妙等待着时机。
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一跃而起。
“啊!奋武将军跑啦!”
“快快快,找啊!”
刘辩平静地饮了一口茶水,看他们爬上爬下找蛐蛐。这奋武将军也确实老谋深算,寻的地儿皆刁钻古怪,直将一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正当它得意洋洋,以为自己能够逃脱升天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喧声,接着,一把短刀横冲直撞进来,径直将它砍成两半,一命呜呼。
另一个陶罐里的威武将军或许也见到了这一幕,顿时安分下来,被小黄门搂着退了下去。
“陛下玩得可开心?”
董卓先行踏进迎春殿,随后进来的则是一位妙龄少女,着胡服束轻甲,冠起的发尾柔顺又飘逸,一派英姿飒爽。
她轻瞥了刘辩一眼,淡色的瞳孔一转,旋即倾身拔出地上的短刀,掂量着插进腰后的封鞘中。
“这是小女月娥,往后便由她陪陛下同榻而眠。”
他言辞暧昧,其中意思再也明白不过,刘辩神经一突,迷茫地去看董月娥的神色。
她并没有刘辩想象中的抗拒,平静地不出声,只是目光实在说不上和善。手按在腰后短刀上,她倏地朝他森然一笑。
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
“朕......”
“听闻陛下早有一妃唐氏,今日便将其废掉吧。”
“唐氏乃是先帝在时,从州郡各国当中挑选出来予朕为妃的,岂是说废就废?”
他本能地抗拒董卓的安排,可废黜的诏书已经送到了他的眼前。
“当时,先帝迟迟不立储君偏宠陈留王,皇后歹毒之名远播,各世族官家都在观望,谁也不希望将女儿推入火坑。”
“那次选妃,主持的阉宦可赚了个盆满钵满。然而,太后皇后催得紧,随意糊弄也不行。正好会稽太守唐瑁正义凛然,从不贪奢攀附,也没有与他们交涉,因而商议过后,宦官便将其女推了上来。”
“陛下,唐氏现在何处啊?”
他调查得清清楚楚,讥讽意味十足,刘辩却被他最后这个询问吓了一跳,他至今仍没有收到何太后以及唐姬的消息,所以敏感得青筋直冒。
诏书早已拟好,刘辩颓然应了,只嘱咐于末尾附加一句。
“兰草如旧,苗圃盎然,勿忧。”
这样,若是唐姬看得到诏书,也能安心。不过,唐瑁是个爱女心切的暴脾气,得知此事不知要做出什么来。
而不等刘辩再细想,董卓将其女牵了上来,与他相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