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赵铉从他身边绕过,转身进了里殿。殿中略有些昏暗,却并不破败。
几缕日光打进来,浮沉游弋在空中。一名年纪尚小的婢女在窗边小憩,名唤碧萱。
赵铉凝视着那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忽生出一些杀意来。
碧萱似乎是正梦魇,缩了缩肩膀,眉头也在蹙着。思及她痴,委实无辜,赵铉那杀意才渐渐敛了下来。
赵铉轻着手脚,并未惊醒她。方回身,从地上抓起一只小木凳,拿着出了殿。
回了赵云泽身边,赵铉丢下凳,稳稳坐下,姿态依旧端方。
他瞥了赵云泽一眼,就回过了头,视线落在竹椅前的白梨木小几上。
“弟弟憔悴了。”赵铉双手搁在自己玄色的衣袍上,衬的那手十分干净修长,仿佛真的没有沾过一滴血。
赵云泽眼都不抬一下,嗤笑一声,“既来了这儿,就别装了。满朝文武看不见你,父亲在地下,更看不见你。”
赵铉沉默了片刻,哂笑一声:“其实朕今日,突然有些羡慕你。”
“不如我们换换?”赵云泽闭着眼,漫不经心道。
“那怎么成。”赵铉往前稍倾身,不屑道:“你要怪,只能怪那些逆阉太废物。这么多年,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弄死朕。”
赵云泽笑得直抽搐起来,笑到忘情,竟滚到了地上。院里逐渐回荡起了他的桀桀笑声:
“到最后他们算错了一步。没想到李德芳那贱坯,不仅chuáng • shàng • gōng • fū了得,竟还是个会使刀的寇贼。真是你的一条好狗。”
“可是哥,你就不厚道了。李德芳在床上神志不清时,竟然叫出了你的小字!你又是怎么对他?哈哈哈……”
赵铉不欲再与他谈话,他起身,拂了拂衣袍,平静道:“里面的碧萱,不如就活到今日吧。朕让她走的安详些。”
赵云泽的笑声戛然止住,脸上霎时没了生气。可过了一会儿,又像中了邪一般,低低地笑起来。
赵铉冷着眼瞧他,沉声道:“你当真是……生来就有些疯病。你娘早早下了地,约是不知你竟……如此违逆人伦纲常。”
“不,金木水火土,我永远在哥后边儿排着。你当初关我在此处,我就说了弟弟随你消遣,绝不敢违逆在上。”赵云泽就那么躺在地上,望着老槐树,眼神十分涣散。
赵铉阴沉着脸,一脚将他竹椅踹翻到地,正准备走,赵云泽又笑道:“李德芳与哥住在一起,他在慈庆宫里伺候前后,身上的熏香,跟哥哥一样。我抱着他,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