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存手里抓了束野花,另一手揪着虬结的藤木,一脚用力蹬了上来。雨势急促,像一笔一笔松针似的白颜料,要将缪存那么单薄的声音从画面中抹去。
“存存怎么了?”小姨那边也下雨了,大声回着,提心吊胆地等着他的回话。
“我找到他了。”骆明翰的目光始终定在缪存身上,话音刚落,手机滑落砸上松软的泥土,他已经三两步冲下山坡,猛然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缪存抱入怀中。
被雨浇湿的野花散着芬芳,混着淡蓝色浆果的清香。
不敢凶不敢打,一上午的提心吊胆没有化成愤怒,反而变成了后知后觉的心悸和后怕,连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委屈,骆明翰紧紧用胳膊禁锢着他,忍了很久,只能那么哽咽地质问:“为什么要一个人乱跑?”
轰隆的滚雷由远及近,大雨将两人的衣服浇得透湿。
“你监视我。”缪存推了他一下,没推动,“放开我,我讨厌你。”
「讨厌」两个字太重,让骆明翰的心沉沉地一坠,“别讨厌我。”他哑声说。
缪存不言不语。
“你可以罚我,也可以打我,但是不要离开我。”骆明翰按着他的脑袋,感到缪存或许是冷得发抖,便又更紧密地抱住他,几乎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缪存不高兴地说。
他确实听不懂,听不懂骆明翰的彼时彼刻,与此时此刻。他在这辈子求上辈子的事,是那么的徒劳无功。
骆明翰深深地凝视了缪存一眼,那一眼很漫长,让缪存觉得熟悉。他似乎觉得自己曾经也被如此注视过。那束被雨摧打得七零八落的花被从手心抽走扔掉,骆明翰双手捧住缪存的脸,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暴雨从两人湿漉漉的发梢流淌而下,随着唇舌的交融而被吻进肺腑,是冰凉的水汽,夏末的、台风过境的水汽。
缪存不懂吻,更不懂接吻与回应,他只是瞪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感受着骆明翰舔舐他的上颚,吮吸他的舌尖,身体里麻麻痒痒地难受。
“对不起。”
不知道在雨中吻了多久,骆明翰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自嘲地笑了笑:“接吻应该不算犯法吧。”
缪存反应过来,怒冲冲地推了他一把,大雨将山坡冲刷得泥泞且滑,结果是骆明翰没事,他自己反倒往后趔趄了一步,一屁股摔座到了地上。缪存愣住,茫然看着自己两手的黄泥巴,眉头一皱,眼泪直直地从眼眶里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