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夫而去?
在听见这个说辞的时候,秦文卿简直想扑上去掐着张遐的脖子,问他可还记得自己与他才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
秦文卿的身子颤抖着,幂笠底下眼泪簌簌地掉落,她哑了嗓子一声不吭。
从前她总是巴望着,期盼着,能和张遐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始终都在遗憾自己空顶着“妻子”的名头,却连与张遐圆房都不曾有过。
可张家母子对外人是怎么说自己的呢?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表妹?
而且还被随便几句话就给许配到远方,还莫名其妙就因为丈夫的逝世就病痛致死!
秦文卿在这一瞬间恨不能顶着自己“丈夫”的名头死去的那个人就是张遐!
他是被张母蒙蔽了吗?
秦文卿从童年到少年所有的期盼和仅剩的温暖记忆让她无法轻易地放下这个男人,隔着白纱她望向那几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心脏的地方一片冰凉,而在寒寂的表层之下,燃烧着连秦文卿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应该叫什么的火焰。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烧融了,又被一层坚硬的冰雪给封存,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把闫婉怡的手掌用力握到变形。
闫婉怡屈起指尖轻轻挠了挠秦文卿的掌心,被仇恨浇灭的了理智的少女这才猛然惊醒,连忙放开了闫婉怡的手:“姑......”
闫婉怡忍着手上的疼痛又一把抓住了秦文卿的手,少女们纤细柔软的手掌藏在宽大的衣袖底下,坚定地交握在一处。
而秦文卿也确实从姑姑那里汲取到了勇气,她再次站定身形,双眼噙着泪水,咬紧牙关,从紧咬的缝隙里压抑着仇恨的情绪:“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她的声音略微沙哑,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嗓子里。
张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见过,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头戴幂笠的女子,微笑道:“西南的气候不比中原,山高林密,瘴气丛生,表妹自小身子就弱,又逢丧夫之痛,这才......”
“既然你们知道她身子弱,那为何还要将她嫁去西南?”闫婉怡立马接了上去。
张遐依旧不紧不慢,张母跟他确定过,秦文卿“已死”,哪怕有人偷窃了她的尸身,带着尸体找上门来,只要自己母子二人不承认,旁人又能如何呢?
毕竟秦文卿可是有近十年未能出现在旁人眼前过了啊!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张遐故作叹息,“表妹为情而远嫁,为爱而殉夫,母亲和我都劝过她的,奈何,奈何。”
他脸上的悲伤无奈浑然不似作假,哪怕这张脸现在丑得出奇,却并不妨碍张遐足以以假乱真的表演。
他气定神闲地编织着谎言。
然而与秦文卿相处的时间更长的张母已经从她声音里察觉出了不对。
她提着一颗心不停地打量站在闫婉怡身后的少女,胸腔里一阵阵混乱的鼓动。
这声音虽然很像,但......
秦文卿没有这么高,看体型也不及这个姑娘丰满,露在袖口外面的指尖——秦文卿常年做针线女红,指腹上有一层小小的茧子,但这位姑娘手指指腹莹润白皙,完全没有长茧的迹象。
张母越看越觉得自己刚刚是听错了。
她可是亲眼看着秦文卿断气的,哪怕那棺材里没了尸身,但这世上哪儿会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奇事呢?
怕是连所谓的鬼神也是不存在的。
不然的话,早在自己母子强占秦家财产的时候,就该遭报应了。
张母逐渐放下了怀疑。
把注意力转回闫婉怡身上,眼下要紧的,是张遐跟公主的婚事,只要能攀上这位天家贵女,那自己的儿子飞黄腾达就再也不是梦了!
张母扯出一个最和善的笑容:“殿下,不如咱们入屋内坐下来说话,站了这么久,想必殿下也累了。”她故意含嗔怒地瞪了张遐一眼,“你也是,人家殿下姑娘家家的,哪儿能久站,一点儿也不晓得疼人。”
张遐也一拍脑袋,连连对闫婉怡致歉,并且热情地邀请她到自己的书房坐坐。
闫婉怡快要被这对母子的表演膈应得吐出来,她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小侄女被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于是冷着脸拒绝了张遐的邀请:“你说你们都劝过她不要远嫁?”
张遐与张母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下落不明的钱婆子,他点点头:“是的,表妹在家中时素来柔顺,只有在这件事上格外执拗,对了,说起来,公主吩咐我送回家里,给表妹的添妆,竟然被一个姓钱的婆子给偷走了,我已在当地报了官,那钱婆子却还潜逃在外,公主可是曾见过她?她盗窃主家财物,还满口污蔑之言,公主千万莫要轻信呀!”
他自认为找到了今日闫婉怡如此咄咄逼人的缘由,抢先给钱婆子上起了眼药。
钱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