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长大了,清楚家中的情况。
纳兰明珠经常大车小车从京城送各种东西前来,长生也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见到玛法的时候虽不多,还是对他有些印象。
他是家中嫡长孙,还记在纳兰氏的族谱上,他要下场参加科举,因为是京城人,得回原籍参加,肯定要回到纳兰府。
卢希宁曾说过,孩子长大以后就该飞了,他也想走遍天下,只留下父母在,他们该有多孤单。
女孩子体贴,可以陪伴在他们身边。最主要的是,若是再生个妹妹,以阿玛对额涅的紧张,他将会很长一段时日,都没空来管他。
长生说完,纳兰容若只是斜了他一眼,卢希宁却听了进去。
以前她不想生孩子,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看到卢京粤可爱的模样,她也想再要个女儿。
长生不一样,他始终是纳兰家族的嫡长孙,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得遵循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所以得下场去参加科举,至于考不考得上再另说。
最重要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康熙去后,新皇登基,谁知道纳兰氏会如何,他得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直到现在,卢希宁还没有找到能接过她衣钵的学生,如果有个女儿,不用参加科举,能心无旁骛跟着她学习,以后继续教书育人。
晚上睡觉时,卢希宁跟纳兰容若提了这件事,他当场就否决了:“生育本就艰难,你现在年纪大了,会更加危险,你最近几年身子愈发不好.....”
谁都不想听到自己年纪大,卢希宁当场怒了:“居然嫌弃我老,有本事你去找个年轻的小姑娘啊!”
纳兰容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连忙道歉:“宁宁,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想左了。宁宁,我是说,现在我们的精力要放在学堂上,额涅也不比以前,晚上能帮我们看孩子,孩子哭了饿了,就算有奶嬷嬷,还是得亲自起来看一眼,白天又要教书,哪能吃得消,我真是担心你的身体。”
卢希宁并不听他的解释,径直说道:“这些不是全部的原因,大哥经常在嘀咕,以后选秀怎么办,其实你都听到了心里,对吧?你怕女儿长大之后,若是不去参加选秀,肯定要皇上同意,如果这样的话,又得与他联系。说到头,你就是小心眼,这么多年了,皇上都没有动静,事情早就过去了。还有,粤粤过几年得依着规矩进京选秀,秀女名册皇上会过目,虽然我们远在广东,盯着我们的人还少吗,就是阿玛也不敢在上面做手脚。难道你会视而不见,让粤粤被指婚,嫁回京城去?”
纳兰容若只能苦笑。
他们到了广东之后不久,广东的一应官员,不是没有找麻烦的,参揍的折子也不少,可最后都销声匿迹了。
甚至连两广总督,见到他赶着上前规规矩矩请安。纳兰容若不会天真认为,因着他阿玛是纳兰明珠。
能指挥总督这等一品封疆大吏的,除了康熙没有别人。
卢希宁不清楚,纳兰容若也不会多生枝节告诉她。
如今面对着她的质问,他也意兴阑珊,并没有辩解。
不知是对康熙迟来的怨气,还是因为她这些年,对他关心问候少了,一心扑在学堂上,对那些女学生,比对他好上十倍。
纳兰容若难得拉下脸,冷声道:“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生。”说完跳下床,干脆睡到了旁边放置的贵妃榻上。
卢希宁也生气,他简直莫名其妙,拉起被褥盖住头,不去搭理他。
两人谁也不理会谁,一直在冷战。
这天学堂放假,纳兰容若早上用过饭,准备出去街上的书斋里看书,刚走到门边,行墨拿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上前抱拳见礼:“爷,京城来信了。”
纳兰容若接过一看,见是纳兰明珠写来,他打开扫过去,原来是太皇太后薨逝了,让他们主意着些,别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借机生事。
京城的来信送到广东,就算是快马加鞭,信送到也要十天半个月,纳兰容若算了算,只怕现在棺椁都已经移灵出宫了。他沉吟片刻,吩咐了行墨几句,拿着信转身回了屋。
先是去书房里找了一圈,卢希宁不在,他招来小丫头问了,听到卢希宁去了后院,又赶去了后院。
卢希宁牵着卢京粤的小手,两人一起仰头望着开着累累黄花的荔枝树。
长生立在一旁,稚嫩的脸庞故作深沉说着:“额涅,我认为可以让荔枝早些开花结果,就像温室种花一样,只要温度合适就可以。不过,若是荔枝树上也能长出桂圆就好了,到时候想吃桂圆就摘桂圆,想吃荔枝就摘荔枝。”
纳兰容若咳了一声,长生闻声看来,上前规矩抱拳请安,卢京粤也笑着叫了声姑父。
他看着她露出的小米牙,眼神柔和对她微笑,上前摸了摸她的包包头,说道:“跟哥哥去玩吧,我跟姑姑有事要说。”
长生转动着眼珠子,父母这段时日的争吵,他可全部瞧在了眼里,表面不显,心中却焦急不安。
这时见到纳兰容若先败下阵来,长生感到全身一松,偷偷朝卢希宁挤挤眼,带着卢京粤离开,边走还边压低声音说道:“姑父要给姑姑赔礼道歉,我们是小孩子,不能听,不然姑父会感到没面子。”
纳兰容若:“......”
这小子,皮又痒了!
瞄了他几眼,纳兰容若转头看向卢希宁,她连余光都欠奉,只专注看着荔枝花。
纳兰容若无奈叹气,说道:“宁宁,阿玛递了信来,信中说太皇太后薨逝了。”
卢希宁愣了下,想起以前进宫时见过的几面,那时候太皇太后看上去还很年轻,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世了,惊讶问道:“什么时候?”
纳兰容若说了时日,“我们回去看看额涅吧,她知道后估计会伤心一阵,娘家的老一辈亲戚,现在一个都没了。”
以前觉罗氏经常被太皇太后宣召进宫说话,虽然回府百般埋怨,不过太皇太后是她仅存的一个长辈婶婶。
如今薨逝后,她作为大清的格格,与娘家的这点关系,差不多彻底断了。
卢希宁点头应下,与纳兰容若一起去了觉罗氏的院子。她倚靠在榻上,精神不大好,见到他们前来,强自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人上了年纪,总有这么一遭。我见多了生死,只暂时没缓不过劲。你们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两人安慰了几句,离开了觉罗氏的院子。卢希宁一路沉默,纳兰容若不时侧头看着她,最终没有做声。
回屋之后,卢希宁在榻上坐下,纳兰容若提壶倒了杯茶递给她:“这是凉茶,你最近好似上了火,吃些祛火清热。”
卢希宁没有喝茶,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你最近脸色也不大好,贵妃榻窄,睡得不舒服,我经常听到你晚上翻身,然后脚掉在了地上。”
纳兰容若失笑,说道:“我以为自己够小心,没想到还是吵到了你。”
卢希宁说道:“不是你吵到了我,是因为我也没睡着。我经常在想,若是没有我的话,你应该还在京城,升官晋职,前途无量,最后却陪着我远离家乡,付出实在太多了。”
纳兰容若摇摇头,说道:“不,宁宁,我愿意。离京这些年,我过得比以前都要快乐放松,我从未后悔过。”
卢希宁说道:“这不一样,我是促成你离开京城的原因。你留在京城,与你的朋友们谈文论诗,过得不会比现在差。而且广东潮湿炎热,每年刮台风的时候,你都睡不着觉,我看到后,总是很愧疚。我们成亲十多年,你都在忍着我,让着我,包容我。可能我们成亲久了,不再如以前那样形影不离,卿卿我我,这一切都正常啊。如你所说,我们要的是细水长流,不是绚烂如烟花,眨眼间就散了。”
“对于皇上。”卢希宁语气迟缓了下来,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片刻后垂下眼眸:“我很感谢他。我所做的所有事情,在这个时代很出格,如果不是他的允许与庇护,我早就死了,哪有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
纳兰容若静默着不出声,卢希宁朝他嫣然一笑:“我们两人能走到现在,在我的时代都很难,何况现在,我很珍惜。”
她起身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推倒,顺势欺身上前:“床头吵架床尾和,敦伦是最好的解药,一次不行,就来两次。”
纳兰容若闷笑出声,握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宁宁,太皇太后刚薨逝不久,别太出格了。”
卢希宁翻了个白眼:“早就过了百姓不许嫁娶的孝期,再说离得这么远,我又是安全期,能有什么事?至于生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吧,先爽了再说!”
纳兰容若独自睡了这么久的贵妃榻,此时全身都叫嚣起来,蠢蠢欲动。
卢希宁还没说完,他就已经飞快扯开了衣衫,看着她轻解罗裳,用力亲了亲她,气息不稳低喃:“美人乃脱罗裙,解绣袴,颊似花围,腰如束素。”(注)
卢希宁伸手覆上他的唇,翻身坐上去:“不许念诗,听不懂,影响激情.....哎哟,我的乖乖,你别太快了,仔细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