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秀红扎着头巾,裹着一床薄被子,一脸虚弱地靠在刘二柱身上。刘二柱扶着她肩,给她挡风。
在他们对面,坐着刘小麦姐弟三个,都在车上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识过世面的样子。
刘小麦两辈子加一起头一回坐拖拉机,噪音巨大,速度巨慢,但是惹人注目,一路收获无数艳羡目光。
怪不得啊,在这个年代哪家有一台拖拉机就跟砌了新房子一样值得庆祝。
但是他们家估计不会有了,刘小麦没打算扎根农村,这稀罕的拖拉机是坐一回少一回了。
她很卖力的眺望四方,看到无边无际的青色水稻田,和田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婶!”
刘小麦挥手。
潘桃脸色难看,她又把拖拉机上的人数了一遍。确定了,没有错,这车上就是没有刘老太!
娘哟,你去哪啦,你不是去找张秀红麻烦的吗,人家张秀红都回来了。
潘桃欲哭无泪,灰溜溜地把东西收拾好,往家跑去。
拖拉机是隔壁大队的,经过松梗大队就把刘小麦一家放了下来。
张秀红依然裹着被子,刘二柱硬把她连人带被打横抱了起来。
刘小麦姐弟三个抬着那块劳苦功高的门板跟在后面。
刘小麦看他爸背影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位同志抱着她妈表演杂技。好在鸡汤很补,刘二柱同志今天的步子稳多了。
“红子,你怎么就回来了,你身子好了吗?”
大家都围在他们身边关心。
张秀红虚弱地张不开口,刘二柱充当她的临时发言人。
“公社处处要花钱,我跟红子手里也没钱……唉,身子好不好……反正也就这样了。”
大家听了都唏嘘的不得了,又有人大惊小怪。
“二柱,你脸上怎么回事,这么多血杠子!”
刘二柱嘴唇动了动,一副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刘小麦悲愤地说:“我奶挠的!我奶大早上就跑到卫生所把我爸挠了一脸的血!”
“小麦,别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挠就挠了吧。”刘二柱打断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刘二柱,你这样不行啊,男人就不能窝囊!”有点血性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也有警醒的人意识到了问题:“大早上?刘老太没被关好,偷偷从家里逃走了?”
相熟的媳妇都去找潘桃,想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哪里还有潘桃的影子啊。
张秀红被刘二柱一路抱回了老刘家,一到屋里,门一锁上,她就把身上的被子一揭,把里头藏着的大包小包东西拿出来。
什么糕点啊,糖果啊,瓜子啊,不要票的零嘴他们都买了些。还买了一把颜色好看的零碎布头。这个也不要布票,买回来可以当头绳扎着。
袋子饱饱,荷包瘪瘪。
张秀红把身上带的钱用了个一干二净。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家马上就要发财了,这点钱不算什么。正好买点回去庆祝一下,好好补补。唉,我们这些年被老虔婆管着真是受大罪了!”
张秀红同志是这么说的,刘小麦觉得很有道理。
她现在瘦的跟豆芽菜一样,刘小勇一拳能打倒三个她,这怎么行。必须补啊,没有一个好身体,她作妖就没有好本钱。
“红子,红子,你回来了吗?”
刘小麦他们正在喝冰糖水呢,潘桃来敲门了。
潘桃早就回来了,站在院子里阴阳怪气了一通,确保三房听见了。结果二房回来了,她等了半天,也没见三房如她所愿出去质问。
呸,平时跟刘老太那么亲亲热热都是装的!
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潘桃只能自己出来探路了。
结果张秀红真是绝了,完全不给她这个大嫂的面子,门也不开,声音慢慢悠悠地传出来:
“大嫂,我睡啦,就不请你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