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朗已听兄长说过二嫂又生了一个女儿,因此并不担心,安静听方盈继续说。
“娘为了让二嫂安心养胎,叫三嫂四嫂帮着协理家事,谁料三嫂才接手,就亟不可待地想把府中管事娘子都换成她的人,惹得内宅下人都去找娘告状。娘不得已,罢了三嫂四嫂的权,自己出手管了一段时日,直到二嫂那一胎稳了,才交回二嫂手中。”
可是胎稳了,总有瓜熟蒂落的一日,岳青娥生产时就不太顺利,生下来又是一个女儿,虽然李氏和纪延寿都说女儿好,但有安氏程氏这两个妯娌时不时拿话刺她,岳青娥又哪能放宽心坐月子养身体?自是一日比一日郁郁寡欢。
“二嫂足足养了百日,身子才好些,却又赶上交趾遣回俘虏……当时人人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别说府里,就是外头也有不少风言风语。”
这时立春送茶进来,方盈停下话头,看着纪延朗喝了半盏茶,解说道:“这是今春的春茶,放到现在,味道有些淡了,不过这个时辰喝倒刚好。”
纪延朗白日在母亲那里喝的是蒙顶茶,因此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喝峨眉山茶,只觉茶味虽淡,却有记忆里的滋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前话:“什么风言风语?”
“就……无非是嫡支没落,纪府恐怕要传到三伯他们手上之类的。”
“他们还真敢想。”纪延朗冷笑着磨了会儿牙,突然想起来,问方盈,“外面都这么说了,你还敢嫁进来?”
方盈没有回答,尽量温柔似水地看过去,果然纪延朗只与她对视了一瞬,就被针扎了一样迅速移开目光道:“当我没问。”
方盈忍不住想笑,忙低头端起茶来掩饰。
“后来呢?三嫂还真闹起来了?”
“倒也没怎么闹起来,就是一直想取二嫂而代之,接管家务。娘当时没有精力,也懒得理会,在我进门后,就让我给二嫂打个下手。”
纪延朗打量她一回:“你定是在那之前做了什么让我娘满意的事,不然再怎么没精力,她也不会放心叫你帮衬二嫂。”
“也没什么,就是给二嫂出过几个主意,让三嫂吃点儿小亏,别太目中无人。”
“你进门之前就同二嫂有来往?”纪延朗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追问道,“我怎么不记得你们认识?”
“大约是因为你不留意后宅的事吧。其实这些年,我每年都随着我继母来给娘问安,和二嫂也常见的,不过真正熟识起来,还是这三年。我小时候得娘的恩惠,不但在纪府住过一年,还跟着府中女夫子识字读书,学了礼仪、开了眼界,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报答,那年听说娘病了,不敢来打扰,就常同我继母一起去庙里上香,为娘祈福,有一次凑巧遇见二嫂,谈起来觉得性情相投,便渐渐有了往来。”
她这番话纯是出自真心,说出来真诚无比,连怀疑她别有所图的纪延朗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又喝了半盏茶,突然问:“那是怎么找到你的?总不会是你毛遂自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