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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五(2 / 2)

“勒死……”秦绾宁舌尖发颤。

“魏襄贪生,怎么会去自缢。魏莱在府里动了刀,魏夫人苦苦劝着,安抚住魏莱,甚至半夜将人放走。但刚出府门就被魏莱发现,将人捉回来,私下里活活勒死,造成自缢的假象。魏夫人也被蒙在鼓里,哭得都昏了过去。”碧色解释道。

秦绾宁坐在堂屋里,外间阵阵热浪吹了进来,整个发冷的身体都感觉不到热意,她很不舒服。

碧色的话就像在盏照亮所有羞耻的灯火,将那层蒙羞布烧了,将那些肮脏事情赤裸裸地展现在人前。

她对魏莱的心狠又重新认识到了,碧色继续说道:“魏莱让人勒死魏襄的时候,说了句话,你不死,魏家满门都会因你而死。另外魏莱也将魏襄身边伺候的人都关了起来,用刑审问是谁嚼舌根。暗探传递消息的时候,还没有审问出来,您再等上两日,魏莱审出来,很快就将消息传给您。”

魏襄犯了大错,诬蔑圣上就是杀头的罪过,魏府满门也逃不了。

道理是这样,可秦绾宁依旧不能理解魏莱的行为,为了魏府上下都敢将女儿勒死,更别提昔日的秦府了。

“你辛苦了。”她没有多待,恐人起疑,让碧色先走,自己人静了半个时辰。

等她回到户部的时候,户部尚书正在找她,“凌王回来得正好,有些事劳您去办。”

秦绾宁问:“何事?”

“楚王给儿子请封世子,陛下答应了,拨了五千两举办册封礼,您就与礼部交接下,不算劳累的事,臣这里调不开人,就只能辛苦您了。”

楚王是个难缠的主,户部里的人都不想在他手下办事,‘凌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秦绾宁没有拒绝,担下这件简单的差事。

黄昏的时候,礼部主事就前来要银子,署衙里的人将主事引到秦绾宁的面前。

主事递上张单子,所有东西都写好了价格,秦绾宁接过来细细看了两眼,有些东西超过市场价格了。

她不满意,“回去重新拟份再送来。”

主事是青年,双眸狭长,被‘凌王’拒绝后眼内闪过道精光,“殿下是哪里不满意吗?这些都是按照章程来办事的,有例可循。”

“什么样的烛台需要十两银子。”秦绾宁直接开口,她在扬州的时候管过家,知晓些末枝细节,十两银子抵得上大用处,两根烛台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

主事谄媚道:“王爷怕是没有去过街市上,烛台分好坏,臣等挑的都是最好的。”

“成,去办吧。”秦绾宁陡然改了思路,让人去取了银子给主事,叮嘱他:“本王会去验收的。”

主事没在意,凌王殿下何等尊贵,哪里会记得这么点的小事?

秦绾宁想到暗探,未曾用过暗探,不知吗他们的能力如何,思来想去,就拿礼部主事来试刀。

将话传给碧色,让她去跟着查。

到了六月初的时候,秋潭来了,还带着白貂,凌王府更加热闹起来。

到了晚间的时候,秦绾宁就会屏退婢女,今日留下了貂儿,人貂躺在月下。

萧宴又来了,见到白貂后脚步顿,而白貂猛地颤,从秦绾宁的怀里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面对危险的人。

“它竟然还活着。”萧宴叹息,秦绾宁是真宠这只貂儿,他举步走过去,要捉住白貂。

秦绾宁不肯,瞪他眼:“信不信我喊人了。”

不珍惜机会就该被赶出去。

“有你这么对先生的吗?”萧宴拿她没有办法,搬了凳子坐下,觑着她怀里的貂儿,“这只貂儿该取名十五。”

秦绾宁不搭理他,揉揉貂儿的肚子,“陛下今日想教些什么?”

“说说郭微。”萧宴漫不经心地开口,朝着貂儿勾了勾手指,“朕想摸摸它。”

秦绾宁扬唇讥讽:“你想掐死它。”

瞧着她气急败坏地样子,萧宴慢悠悠地坐下,不急不躁,依旧盯着貂儿:“朕就想摸摸它罢了,别紧张。”

秦绾宁哼了声,抱着貂儿走进屋里,将它放在自己的床上,砰地声将门关上,杜绝萧宴的不良心思。

“陛下如何说郭微呢?”

“郭微啊。”萧宴拉长了尾音,看了眼几上的果子,“路奔波,朕渴了。”

秦绾宁端起果子递过去,认真地看着他:“郭微并不是徐州旧将,是关州的名将军。先帝起义后,他是第个赶来投诚的将军。”

“这都是人人知晓的事情,论起情分,他不如五位国公爷。论起功绩,他也不如朝堂上许多将军。先帝偏偏就选他,你就想不明白吗?”萧宴在碟子里挑了块果肉,余光瞥见秦绾宁紧锁的眉心。

他将果肉放在嘴里吃了,王府里的果子是越来越甜了,天气越来越热了。

秦绾宁垂着眼,慢慢地思量,郭微出身般,没有勋贵的底蕴,更没有秦家的权势,先帝不信秦家,却信了郭微。

她沉默了很久。

“想不通吗?”萧宴见她许久不开口说话,忍不住开口提醒她:“江氏女为后是为大周江山添上笔文墨气息,在这之后,先帝并没有提携江氏,更没有提出让江氏入朝为官的话,可又是为什么呢?”

秦绾宁拧眉,关于江氏她也想了很久,在萧宴娶妻后她以为江氏会取代岳家成为外戚,可她等了三年都没有见到江氏任何人入朝为官,她本能以为是萧宴自己不同意,没想到先帝也不愿意。

萧宴顺手又捻起块过果肉,眼睛凝着她袖口里绞着起的双手,不喜欢染丹寇的手指干净,指甲粉妍,透着自然的美丽。

秦绾宁性子坚韧,不会被轻易打倒,他试着去提醒:“你应该掌家过?”

“嗯,在扬州。”秦绾宁没有隐瞒,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颓唐,但看向萧宴的双眸子里透着光。

萧宴告诉她:“比如缺管事,有两种人给你选择,是随你拼杀多年,但不结党,二是随你拼杀多年,爱交友,权势滔天。你会选择谁?”

秦绾宁垂着眼,细细软软的手指头和自己的袖口较起劲来,下下抠着,她明白了四字:功高盖主。

她坐在萧宴对面,交叠的双腿放了下去,笔直地站好,“郭微不善言辞、不善交友,对陛下忠心,而其他五人抱在起,功高盖主。先帝为人臣却反了陈帝,同样,其他五人也可以。所以,先帝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郭统领。还有点,郭微无帝王之才,他是猛将、是良将,听圣命,行忠君事。这点是其他五人比不了的。”

“同样,江氏得盛誉,倘若为官,对于你而言,也是弊端。江氏本就让天下文人信服,倘若有日,你与江氏意见不合,天下文人若站在江氏这边,会有损你的帝王威严。”

“嗯,脑子转得很快,吃块果肉。”萧宴将装着果肉的碟子递过去。

秦绾宁没有接,反而转身走了两步,面向皎洁的明月,告诉他:“秦家忠君之心,朗若明月。”

“不说这个。”萧宴避而不谈,自己捻起果肉继续吃,“你想得简单了些,比如楚王都该消停了,可朕给他送了个儿子,他就要开始作了。”

个珠珠可让他损失太多了。

外间忽而响起了声音,秦绾宁没有察觉,萧宴却皱眉,将碟子放在小几上,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接着,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殿下……”

是秋潭。秦绾宁忙躺回自己的躺椅上,装作没有起来过。

秋潭提着灯笼走进来,“殿下还在外间呢,小心有蚊虫。”

走进来后,秋潭将灯笼吹灭了,见到几上的果肉少了大半就笑道:“您以前不大喜欢吃这些切好的果肉的。”

“现在、现在喜欢了。”秦绾宁支支吾吾,她忘了叮嘱秋潭晚上不必来伺候。

忘了就忘了,今夜萧宴说了那么多也算是难得了,郭微憨厚,江氏名满天下,不想在帝王心里,有利也有弊。

****

楚王世子册封礼这日,楚王在府上摆了流水席,户部尚书张际感觉肉疼,不肯出银子,超过预算都不给。

楚王想得聪明,自己充面子办流水席,却让户部出银子,张际将‘凌王’推了出去,让他去拒绝楚王。

秦绾宁被受邀来了楚王府,她是初次来,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了。

楚王府内雕栏画栋,奢华精致的楼阁,假山流水,都让人眼前感觉惊美。她被门人迎进府里,又见正堂门前块空地,以白玉砖铺就的,楚王真是富裕。

进去正堂就听到许多恭维的声音,三岁大的小孩子瘦弱,身上穿着锦绣华服,宝蓝色衣裳不大合体,这是没养得好。

“凌王殿下来了……”

“凌王……”

众人都转过身子,朝着秦绾宁行礼。秦绾宁慢步走进去,楚王抱起孩子,“凌王也来了,福宁郡主呢?也该见见小哥哥。”

楚王很高兴,扫往日的颓靡,唇角都是喜不自禁地翘起。

秦绾宁笑意端庄,面带温和,瞧了眼孩子,不好看,没有珠珠养得好,更没有珠珠脸蛋白嫩,她回道:“珠珠在长公主那边。”

楚王却很得意,听着众人恭维的好话,秦绾宁扫了他眼,若是珠珠回到他的身边,他会不会高兴呢?

想不明白,秦绾宁索性不想了,走到处坐下,她想起烛台的事情,趁着众人不注意去看了眼。

很寻常的烛台,并无特殊的地方,她皱眉,礼部做事真不长脑子。

她摇摇头,将烛台放回原地,侧的礼部尚书走来,“凌王殿下在看什么?”

“看烛台。”秦绾宁笑着应付。

礼部尚书没有明白‘凌王’的意思,他也看看两眼,拿起来端详阵,底部有宫廷制造的字眼,“这是宫内打造的。”

“是吗?可你们礼部还拿了十两银子呢。”秦绾宁笑吟吟地说了句。

她语气温软,神色如常,听话的礼部尚书却大变脸色,“您、您说笑了。”

“本王以为去市面买呢,你们礼部欺负本王不懂章程,宫廷制造的东西问户部要钱,宫里再问户部要钱,来二去,烛台的银子造价可就很高了。”秦绾宁轻轻说了几句,不等对方想推辞就离开。

或许对方在想,不就烛台、不就十两银子,她为何就抓着不放。

知微见著,烛台的事情放大,就能看见许多阴暗。

楚王府很热闹,后院里坐满了人,有许多普通百姓在吃酒,这是楚王特意找来的,三日的流水席昭告天下:他有儿子了。

快到开席的时候,帝后坐着龙舆来了,内侍捧着赏赐走进来,玉器摆件、上等贡缎,还有稀有的笔墨。

琳琅满目的赏赐堆满了院子,昭现着皇帝对这个侄儿的喜悦,架势都超过了当日先帝给福宁郡主的赏赐。

楚王更是满脸笑意,汉王妃站在人群里,好奇道:“楚王怎地这么喜欢这个儿子?”

汉王悄悄告诉她:“这是楚王这辈子唯的儿子,也是唯的孩子,自然就高兴。”

汉王妃轻蹙眉头,很快就明白了,楚王这是不能生了。

帝后坐了片刻后就起驾回宫,其他人逗留到黄昏才走,而礼部尚书拉住了‘凌王’。

“殿下,臣有话想同您说,您留步。”礼部尚书苍白的脸上冒着汗水,他拿袖口擦了擦,脸色更白了。

‘凌王’要是翻旧账,彻查这次册封礼的事,窟窿可就捅大了。

两人走去亭子里说话,屏退随从,礼部尚书亲自给‘凌王’斟茶,“那名主事犯了错,臣绝不偏袒。”

秦绾宁沉默不语,垂着眼睛把玩手中的茶杯,茶叶在水中绽开,青碧的叶子好透着绿意,新茶清澈、茶香四溢。

亭子里略有阵阵清风,拂过面颊,让人渐渐心生安定。

礼部尚书觑着‘凌王’平静的神色,自己也慢慢松了口气,“殿下心善,此次揭过,臣必感恩。”

“老大人言重了,本王不过是提醒你们罢了,害群之马,早日除去。”秦绾宁檀口微抿,浅浅品了口茶,笑了笑,眉眼染着清风的温和。

“殿下的意思,臣明白、臣明白。”礼部尚书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臣定给您个交代。”

“老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秦绾宁说道,她也不多话,寒暄几句,起身离开。

离开楚王府后,她趁着无人在意就去了新宅。

新宅在修缮,园里的杂草清除干净,花开得尤为娇艳,藤蔓也被清除了,墙角的破洞也被填补好了。

宅子焕然新,让人有了股新家的感觉。府里也有曲桥,秦绾宁走上去,放目去看,湖水碧浪荡漾,水下清澈见底,鱼儿摆着鱼尾。

四周无人,秦绾宁脱了鞋袜,将双脚放入水里,鱼儿立即游了过来。清凉又微痒,白嫩的脚趾在水里蜷曲起来。

她又脱了外袍,心中荡漾着许久未曾有过的恣意,腿脚交叠在起,在水中晃悠,湖水被推上了岸边,打湿了卷起的裤腿。

湿了以后才开始后悔,她没有带衣裳过来。

索性就不在意了,伸手去水中捉鱼,手靠近,鱼儿就游走了。

她再度伸手,整个脸都贴在了水面上,纤细的腰很软,几乎可以对叠。双眸凝着水下,鱼儿走到半道上察觉没有危险,又不怕地游了回来,从秦绾宁的手背游过。

距离很近,秦绾宁却没有动手去捉,而是感应着鱼儿滑过手背的奇妙感。自然生万物,都很奇妙。

她压着腰,看了许久也不觉得疲惫,反而觉得放空自己后,自己变得格外轻松、非常自在。

远处走来的萧宴顿住脚步,这是在做什么?

他快步走了过去,紧张道:“秦绾宁……”

话音刚落,秦绾宁身子颤,贴着水面的上半身径直掉了下去。

噗通声,水面溅起圈又圈的水花,秦绾宁的身体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绾宁:天杀的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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