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坚定的闪击派,相信从一些迹象可以判定指挥水平优劣。任何走直线进入战场的,任何依靠装甲强吃对手的,都是庸才。这支格兰特部队上次直线闯入,全体被击中了至少150次,计算击中比,14联队占据10比1的巨大优势,如果是演习,当然可以判定是赢了。可气的是对方皮太厚。
陶名章选择的位置,与日军来袭方位夹角很小,有利的部分在于,这样目标在炮口前相对移动的位置小,可以忽略最困难的提前量计算,缺点当然是需要硬扛敌人正面装甲。但是这是深思熟虑后的部署,专业部队,当然会选择道路侧面设伏,从90方向,打击坦克最弱的侧面,但是陶名章的人不是专业部队,无法应对97这样的灵巧目标,以不确定的速度从一公里外通过,而必须面对的大约秒提前量的计算。好在6磅炮的火力是足够的,这是褚亭长说的,陶连长也不知道真假。
陶名章对合成营的其他人,对营长死心塌地的信任抱有怀疑,尤其在看到褚营长,放任周有福这种胸口纹着关羽,做派与学生军格格不入的帮派分子,劫掠日军指挥部后,对褚营长确实有所保留,看着这个人远没有96师的林上尉靠谱。但是在杀日本人这项上,没有分歧。褚营长让他设伏,他不含糊。
他的第4个炮班依次开火,在丛林边缘腾起微小的烟雾,英国火炮虽然造的像胖头鱼,但是发射药烟雾不大是个优点。这是褚亭长目前最好的反坦克利器,穿透力比格兰特的37毫米炮好得多,准头比榴弹炮好。
97坦克正面最厚实的装甲,在最佳的避弹角度上被击中,但是轻松被洞穿。第一轮射击,他们使用了钨合金穿甲弹。炮班第二发改用爆破弹,期间这辆倒霉的坦克,又被其他炮班用穿甲弹击中几次,全都洞穿,估计里面没有活人了。褚亭长早就下了坦克,在高坡观看。布鲁克在一边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去帮忙搬炮弹。
“干的不错。打的好。”少校说道。
“我都说了,东北是死门,可伏击,午时属火,克金,可破坦克,所以在这个地方这个时辰,绝对没错。什么事传统文化,你懂吗?”
布鲁克不停摇头,某种程度上说,他希望边上这个shǎ • bī吃一次败仗暴露出原型,他一直瞎胡闹,积累的风险,也该爆了。但是如今战事危急,他又祈祷这个傻货的狗屎运能一直下去,替正在痛击55师团的孙将军保住侧翼。
“我希望你不是真的靠这些东西打仗。”布鲁克冷冷说道。
“我劝你看看武经总要,什么时辰什么方位,如何占卜,都是有大讲究的,你们这些洋人不会巧劲,只知道蛮干。”
前面伏击打的极好,日军显然看到了所有四个阵地,但是它们的坦克炮愣是打不到隐蔽极佳的炮位。这与14联队这些坦克兵以往的经验不同,以往,六磅炮是战场上最显眼,以及容易被击中的目标,好手可以在2公里外,打中他的炮盾,通常可以杀死后面炮手,活着引爆后面10到15米内堆积的dàn • yào。但是今非昔比,中国军队将炮盾甚至轮子,都很好地掩藏住了,日军火力在500米外,根本无法精确击中暴露出的那根炮管。
相泽开始分出部队从侧面一条勉强的通道绕击,那里周有福等着他们。他从英国仓库里弄来了一些地雷,在狭窄通道上布设了一个密集的雷场。褚亭长听到那里爆炸,知道日军又着道了;当然,如果日军再损失几辆坦克能趟出一条路来,但是他们不知道深潜,选择停下,让步兵用刺刀探雷,这样势必慢下来。
正面公路上横七竖八地停住了一个中队的日军坦克,一半在燃烧,陶名章报告炮弹打光了,除了穿甲弹,榴弹也没了。
布鲁克撺掇褚亭长用格兰特打一个短促反击,至少将那些受损的坦克彻底摧毁,避免日本人修好它们。但是正面被六磅炮打的烟雾弥漫,看不清太后面情况,褚亭长担心让坦克冲过去,会有危险,尤其他今天的任务其实是诱敌,这一目的还不能暴露。
与司令部进行长距离短波通讯,必须仰仗布鲁克和他的大功率电台,于是褚亭长拟了一份电报,要美国报务员发出去。
电报上写着:日军追兵狂妄轻敌,我部逐次抵抗,给予杀伤极大;然,敌兵势大,唯我一营虽有优势火力,恐无法抵挡太久,如今背靠急流,实为死地,我部又深入敌后,师老兵疲,不应做不切实际之抵抗,以避免重演当年中条山之战,数百将士逼入黄河之壮烈惨剧。
布鲁克看的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褚亭长抢在新38师前面突入敌境,在现在不过40小时,何谓师老兵疲?兵员损失好像没有统计到阵亡,有十几个轻重伤,至今未遭遇大战,dàn • yào损耗大约半个基数,现在就要撤了?但是他只负责联络,只能全文发出去。
那边杜聿明最忧心的,当然是兵器损耗,他听说褚亭长全师出击时,就开始揪心那些重火力。褚亭长电报里故意不说目前无损失。果然抓住了杜长官心思。
杜聿明指挥部立即回电报,令他审时度势,把握战局变化,如今敌势未成,尚有进退之余地,勿做狭路之斗。
这封电报,等同于允许他撤回战线后。这正是褚亭长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