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从前到过此处?”沈徽轻声问。
“我......我本来就是皇都人。”霍时序的声音更轻,透着一股子无处着力的空洞。
沈徽想起昨日自己在半梦半醒见,听殷盛乐说的那些话,语调没有丝毫改变,依旧那么地温和儒雅:“倒没见先生寻过亲人。”
“我离京时,年少轻狂,从皇都一路流浪,到了草原上又遭遇袭击,断了双腿,咳咳。”霍时序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沈徽忙从轮椅上挂的带子里掏出了药,却又被他拦下了。
“我这身子,吃再多的药也没什么作用,不过是......”他忽然抿紧了双唇,话锋一转,“我即便还能找到从前的家人,他们也已经不认得我了。”
霍时序唇角的笑容凄凉:“吃药无用,找来无用。”
“若是不愿寻亲,那便不寻,国公不是向来待您如亲人一般么?”沈徽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细微的脉络,只是还不清楚下头到底埋藏着什么。
霍时序啧慨叹起来:“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被草原人砍伤,埋在雪地里的时候,是他从马上跳下来,把我从雪窝子里刨出去他堂堂一个大元帅,竟然也是用手刨坑,哪怕到了现在,他冬天手上还是会生冻疮。”霍时序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里似乎照进了一抹金灿的光。
沈徽静静地听着,没有要出声的打算。
霍时序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那时因为受伤重病,烧得糊里糊涂,好不容易醒转,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连我叫什么都忘记了,这个名字,还是他给我取的。”
“他没计较我来历不明,愿意收留我在元帅府内。”
“他也不在乎我这双残腿,还从西域人手里高价买来这把轮椅哦,不是这一把,那一把太旧了,这是今年才新做的。”霍时序羞涩地笑了笑,沈徽觉得他这笑容很是熟悉,似乎从什么地方见过。
“这家的男人似乎都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感情。”
沈徽一怔。
霍时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舅舅是如此,外甥想来也是一样的。”
沈徽注意到,眼前这人在提起殷盛乐的时候,语气总会不经意地变得冷淡些许,很是细微的变化,若不是他留心地去听,观察霍时序表情的变化,那他肯定也是没法注意到的。